的义眼此时居然不翼而飞,指尖触摸到的地方空空如也。
意识到不对,饰非再抬头看向那地上的东西……那只眼球正好停止旋转,但其中映着的一缕绯色仍如漩涡般转动。
——饰非的世界被一片血色包围。他无法听见周遭的海风与波浪。取而代之的,是一串震天的声浪,声浪夹在鼓声里,一阵又一阵,冲击听者。
饰非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宫殿,宫殿并没有用常规白色大理石或黄金装饰,用来堆砌这座皇宫的,是如血般淋漓的红色砖块。
声浪从前方传来,饰非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地狱绘卷。
人,到处都是人……
人像风干肉一样被挂在宫殿穹顶。每个人脖子上还缠着锁链和绞绳。
这穹顶被悬挂的人干数量有多少?成百?上千?数万?!
那是无法用肉眼来计算的基数,它们挂满宫殿,是某人用来炫耀的藏品!
饰非不自觉用手摸向脖子,很快,他发现,在同样的位置,他也被系上了绞绳和锁链,而其末端,则延伸向宫殿另一头。
——尽头处,是一个王座。王座被一层血色幕帘遮住,饰非看不清坐在王座上的人是谁。
他只感觉到脖子上那锁链在被收紧,然后,他感到窒息。他跌倒在地,被那锁链一点一点拉着朝王座拖过去。
锁链将脖颈勒出血痕,血滴落在地面,又被拖动的身体抹出一片晕开的血渍。
饰非试图挣扎,想抵抗锁链另一头可怕的力量。但他太弱小了,任凭怎么扭动身体,锁链纹丝不动,始终朝一个方向前进。
奄奄一息,他被拖到王座下。幕帘中卷起一阵带腥气的阴风,借幕帘被掀起的一角,饰非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缓缓倒映出幕帘后坐在王座上身影的一角。
“红……色的?“饰非看清了他的颜色。那身影通体被染的血红,和幕帘颜色混在一起难以分辨。饰非继续试图抬头,想借助缝隙看的更清楚一些。但这念头才刚出现在脑子里,他就感受到一阵仿佛要裂开般的剧痛!
抗拒……身体在本能地抗拒执行动作,四肢痉挛,身体也不听使唤,他试图克服本能,但紧随其后,如潮水般涌来的无力和恐惧将他死死压在地面上。
不敢抬头,动弹不得!这不是他的意愿,而是身体的自救!
不能看……绝对不能看!这念头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紧随其后,梦魇中的声音也响在耳边:
“不要回头,饰非……”
“往前跑,绝对不要回头看!“
“嗤——“
话音刚落,幕帘后伸出一把红色长矛。不,准确的说,饰非所见的只是第一把,紧随其后还有六把,长矛同时从不同方位刺出,饰非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刺穿了。
四肢,头部,心脏还有腹部,七个位置同时有剧痛袭来。
饰非发出惨叫,险些昏厥过去,他应声倒地,被长矛钉死在地面。
七把长矛同时发力,它们试图朝反方向拉扯,因此,那穿刺的剧痛马上又变成拉扯感,饰非只觉得自己要散架了,他要被分割成七块。
身体如废纸,极致撕扯下,只有一个结局,瞬间七零八落!
饰非被长矛撕碎,漫天都是肉屑和血渍,粘稠的血浆染红一切……
……
……
“饰非!饰非!“
“他妈的,我还说这摩纳克怎么出水前安分了一会儿,原来那时就在准备唱歌。”
“饰非,醒醒!”
喉头有湿润的感觉。有液体质感的东西在往自己嘴里灌。液体带着一种特别的腥臭味,味道从舌尖爆开,钻入鼻腔,将所有感官填满。
饰非发出剧烈的咳嗽,他惊醒过来,瞬间起身。先是发出一阵痛苦的干呕,然后他慌忙中用手握住脖子。
脖子上没有粗重的锁链和绞绳。四肢也还在,没有变成碎裂的肉块。
这么说,那是个……噩梦?饰非喘息着,想起刚才在血色宫殿中看见的一切。但这念头刚生起,浑身上下传来剧烈的撕痛感仿佛一记重锤敲打在他的意识上。
“疼……真他妈的疼……难不成那梦里都是真的?”饰非咧开嘴咒骂道。浑身的疼痛让他无法集中注意思考,鬼谷子半蹲在身旁,表情严肃,目视前方。饰非也朝前看去,顺着鱼线,这次他才算是看清了摩纳克的相貌。
和鬼谷子描述的一样,它有巨大的鱼头,鱼脸类似某种淡水鱼,有一对硕大的眼球,头顶还长了两排附带尖刺的鱼鳍。
浑身皮肤都是褶皱,这让它体型臃肿,皮下堆积的脂肪被鱼皮兜住,每次向前走都会带动胸前两团横肉晃动。
与那只鱼头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它的下半人身,和一个普通体型的人没区别,拥有完整四肢和人类皮肤。但皮肤上残留了一些鱼类特征——其上布满粘液和鱼鳞,在手指和脚趾的缝隙间,还生长了方便游动的蹼。
“你小子中招了,懂吗?”
“这畜生出水的瞬间就开始唱歌,没做事前准备,听见歌声的人会沉进噩梦,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东西。”鬼谷子在身旁说道。一边说,他一边将一枚晶莹剔透的白色晶体塞进嘴里。
只是那东西的味道明显不太好,鬼谷子将其放进嘴里后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从他呼出的气息中,饰非也嗅见自己刚才醒来前尝到的腥臭味。显然两人吃的是同一种东西。
“这是摩纳克的眼泪,我上次钓完后还剩下来两颗,这次全交代在这儿了。”
“眼泪能削弱歌声的影响,但也仅限两分钟。”
“你现在肯定不好受吧,毕竟刚才在噩梦里经历的事,会直接烙印在神经中,让你感受到如亲身经历般的疼痛感。”
“注意点,饰非,这次钓上来的摩纳克比先前我自己钓的那只要大的多。”
“你把它引进刚才画好的阵法里,剩下的,我来对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