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七的夜里,宇文焕卿正在批改开朝以来的第一批奏折,他蘸了蘸朱砂在一本奏折上勾勾画画,他深邃的眼眸在每一行字句中寻求着颇有建设的字眼与语句。
此时,宣仪殿已经掌了灯,甚是明亮的烛光之下是他全神贯注的身影,他伏案奋笔疾书的模样很是动人。
不多时,顾沛蕖着了一拢茄紫色蜀锦裙服端着一盏八宝奶酪红豆羹走了进来。
她迈着款款地莲步轻巧地像一只蝴蝶一般闪进了宣仪殿内,目光所及便是专心致志的宇文焕卿。
他抬起眉眼,嘴角钳着笑意,招手道:“苒苒,过来!”
顾沛蕖低着头浅浅而笑,向高座而去,嘴中振振有词:“皇上,臣妾知道你晚上处理公务繁忙,所以特地为你熬了一盏八宝奶酪红豆羹,臣妾不善烹饪,希望您不要笑臣妾手艺差!”
宇文焕卿明白为何近日顾沛蕖总是愿意如此乖巧地服侍自己,温柔的像四月的春水一般,虽然知道这是她临别的善意,他亦欣然接受,但是却依旧难掩心头涌起的吃味与酸涩。
他不得不承认他羡慕南宫澈,嫉妒南宫澈,甚至是妒恨南宫澈,因为这样一个姿容倾城绝世,气质无与伦比,才具学富五车的女子即将只属于南宫澈一人。
南宫澈他可以拥有顾沛蕖的全部,不仅仅是身心,还有如此一份‘洗手为君作羹汤’的恬淡幸福。
这是富有四海的宇文焕卿此生都无法得到的,想到这他长舒了一口气,深情款款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顾沛蕖。
他顺势接过白瓷描金的碗盏,用汤匙搅了搅那红白相间的汤羹,轻启唇齿后便是满口的软糯甜香:“苒苒只要肯用心,不要说是一碗羹,任何事情都是做得好的,谁叫你这么天资聪颖呢!”
宇文焕卿的赞不绝口让顾沛蕖羞红了脸,她觉得只要自己未离开宇文焕卿就有数不尽的尴尬在心中盘桓。
“还好,你会做的餐食不多,否则朕若是吃上了瘾,以后又要到哪去找你这位貌若天仙的南宫夫人呢?”
此言酸涩异常,让顾沛蕖不禁有些泪目,即便是宇文焕卿亦无限感伤。
他将碗盏放在桌案上,拉过顾沛蕖的手轻轻地握在手掌心内:“苒苒,你们可商量好了以后去哪了?切记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回来,若是让朕再见到你,朕决然会杀了南宫澈,毫不容情面的占有你!”
宇文焕卿的眼神漾着丝丝狠辣与冷血,又透着灼灼的脉脉温情,让顾沛蕖的心阵阵疼痛。
忽而,他换了一副温和的容颜,复又拿起碗盏搅着里面的汤羹,细细的品上一口,言语温柔地说:“朕已经让裴济秘密研制假死药了,斟酌药量,务必不可伤你。届时制造你暴毙的假象,再由朕亲自去勘验,相信会瞒天过海!”
顾沛蕖长舒了一口,压下自己喉咙深处的酸涩难耐,轻轻地说:“皇上的恩情,臣妾永世不忘,您总是愿意为我设身处地的着想,臣妾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积了怎样的福气得您如此相待!”
宇文焕卿虽然明了这是她对自己的千恩万谢,但是落在耳中依旧是满满的讽刺,即便自己对她如此,还不是换不来一个滚烫的真心么?
他想归想,但是还是言语情切地说:“至于南宫澈,自然是为社稷捐躯献身而假死!朕得密报,郑国公府必反,只是时间还不确定,不过左不过就是这月的事情。所以,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苒苒不必挂心!”
说完自己不得不说的话,宇文焕卿开始认真地吃起汤羹来,她这个人已然是见一次少一次了,至于这汤羹更是如此,他总不会天涯海角去追逐她的足迹吧!
一碗羹被宇文焕卿吃了个干净,不多时简严却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他言语急迫:“皇上,星辰姑姑求见!”
宇文焕卿转头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顾沛蕖,复又低头沉吟片刻,而后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传她进来!”
宇文焕卿的轻轻一语惊得简严十分错愕,因为星辰不是别人,乃是皇上宇文焕卿安插在锦陵的眼线。
虽然他不知道星辰姑姑落脚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宇文焕卿从未让除自己以外的人见过星辰。
宇文焕卿等了半天见简严杵在那未动,便复又询问:“你愣着干什么?传星辰进来!”
简严领了旨意,低着眉眼称是:“奴才遵旨!”
此时,顾沛蕖亦有些纳罕,这紫宸宫内从未有姑姑侍奉,自她假意到紫宸宫侍寝之时她便是知道的,这星辰姑姑又是何许人也呢?怎可得皇上亲自接见?
想来这星辰不是一般角色,定然是个被皇上大加重用之人。
想到这顾沛蕖轻声软语地说:“皇上,臣妾暂且回避吧!免得耽误皇上的正事,臣妾一会儿再来陪皇上!”
宇文焕卿拉住了起身要走顾沛蕖的衣袖,眼神却复杂而明媚:“苒苒,你认得她,只是你见她时不要笑朕的多疑与卑鄙就好!”
顾沛蕖被宇文焕卿说的一头雾水,自己何曾认识过叫星辰的女人?这显然是他记错了!
正在说话间,只见一个梳着堕马髻,身着暗蓝色锦布衣裙的中年女子闪身进来,甚是恭敬地行礼问安:“奴婢星辰拜见皇上,皇上万岁金安!”
宇文焕卿见星辰风尘仆仆而来赶紧让其起身:“免了,星辰姑姑,你起来吧!”
星辰起身,向上觑了一眼,整个人就呆呆地愣在了那里。
顾沛蕖亦是呆愣在原地,虽然眼前的女子衣着光鲜了些,但是那眉眼,那脸庞依旧清晰明了,此人便是守在骊江北岸看护追影的那个老妇人。
原来,从宇文焕卿赠送她追影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自己与南宫澈有私情。他一直都是隐忍不发,用爱包容着自己的无礼与背叛,直到忍无可忍之时,才将满腔的怨怼发泄到与南宫澈的刀兵相见的争锋对决之上。
她很难想象一个富有四海,权倾天下的帝王是拿出了怎样的胸襟与气度包容了身为一个男人都无法谅解的事情,这让顾沛蕖羞愧不已,她静默地留着眼泪,将头埋得很低。
星辰亦发现了顾沛蕖的表情从僵硬到泪流不止地变化,身为女人的她亦明白此时景妃心中的尴尬与羞愧。
她收回了视线,只是就事论事地开始禀报:“皇上,奴婢可以直说么?”
宇文焕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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