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心中牵念的顾沛蕖而今成了正一品的皇贵妃,而且深得皇兄的宠爱,他便知道自己永远就只剩下牵念而已了,他只能将这些牵念深深埋藏在心底。
徐惠仪此时看着正在失神的儿子宇文焕朗,嘴角难掩笑意:“姐姐,你瞧瞧焕朗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他是风流惯了的,而今瞧着他皇兄美人在怀,难免触景生情,不如姐姐借着这个机会就宣布了吧!”
戚媚顺着徐惠仪的眼光向前望去,果真见宇文焕朗神情忧郁,倦怠地自顾地饮酒,她笑着对徐惠仪说:“原来儿大也不中留啊!陈媛而今都抱上了皇孙,现在都未从豫王府回来,哀家真害怕她向皇上请旨留在豫王府了,到时候可就剩你我两姐妹为他们操心了!”
徐惠仪眼中亦拢着丝丝羡意,她何尝不盼着宇文焕朗早日成家立室,自己得享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戚媚拍了拍徐惠仪的手,朗声说道:“日前哀家与皇帝,还有宸妃娘娘为敬亲王和逸郡王选妃一事,终于有些眉目了!哀家和徐太妃、陈太妃商议了许久,决定将赵国公府的嫡小姐赵瑾萱指给焕渊为亲王妃,将宋侯府的嫡小姐宋慧语指给焕朗为郡王妃。”
宇文焕朗一听手一滑登时将酒盏扔在了地上,他茫然无措地看着戚媚与徐惠仪,嘴唇颤抖间竟然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
而宇文焕渊和顾沛蕖则四目相对,二人心间的震颤来得一样的天翻地覆。
顾沛蕖一想到雪灵娈怀有身孕而宇文焕渊还不知情,而今她还被关在地牢之中,若是宇文焕渊迎娶正妃,那么雪灵娈是怎样的肝肠寸断呢?
她自是心痛如绞,她想起身为雪灵娈争一争,却被宇文焕卿紧紧地按着:“苒苒,你若是此时出去不是在帮雪灵娈,反而会害了她与焕渊,连你自己都会受牵连,你不要冲动!”
顾沛蕖含情凝涕的双眼望着宇文焕卿,他微微地点着头,眼神笃定,她知道他所言非虚,此情此景她帮不了雪灵娈,帮不了自己的亲妹妹。
宇文焕渊则迈着大步,恭敬地跪在了大殿的正中,他拱手施礼言语谦卑:“母后,儿臣自知母后这些年对儿臣的抚育与教导之恩,当年儿臣若无母后庇佑怕是早已无命活到今日,所以这些年来儿臣时时感念母后的抚育之恩,从不敢忤逆母后。但是今日,儿臣恳请母后收回成命。”
言闭,热泪盈眶的宇文焕渊重重地行了一个叩首礼,那一声响动,让顾沛蕖与宇文焕卿都觉得很是心痛。
戚媚与徐惠仪更是惊诧不已,二人面面相觑,委实不知焕渊这言外之意,难道他如此年龄还不想成婚么?
宇文焕渊复又起身,恭敬地说:“母后,儿臣已经有一心仪女子,虽然她非世家门侯之女,但是她与儿臣两情相悦且有同生共死的情意,请母后成全我二人!”
戚媚与徐惠仪一听脸上都挂着无奈的笑意,徐惠仪更是无奈浅笑,轻声而言:“姐姐,成祖皇帝的这些皇儿怎么都这么痴情呢?认准了一个人都不懂转圜了?”
戚媚眉头蹙的紧紧地,将话却说得直白且贴切:“这一点,倒是真像他,当年他对思若便是那样,而今焕卿对顾沛蕖这样,这焕渊又当众拒婚,哎,真不让咱们省心!”
她拿起茶盏复又喝了一口茶,清淡之间竟然是丝丝苦涩:“焕渊,你若真心喜欢那女子,母后亦不阻拦。你可以将她纳入王府为妾,若是日后她有幸为皇家开枝散叶,再晋为侧妃亦无不可!”
宇文焕渊面对戚媚这个折中的办法显然无动于衷,他眼中的泪还含着,但是声音却是铿锵有力:“母后,儿臣不想委屈她,儿臣与她说过,要明媒正娶,将她风风光光地抬进敬王府,让她做儿臣的敬王妃。即便是母后再逼迫儿臣,儿臣也不改初衷。”
戚媚听此,不禁怒火中烧,她将茶盏扔到了一旁,声音变得更加冷厉而尖锐:“放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堂堂一个亲王还要娶一平民女子为王妃不成?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还有没有体统?”
戚媚动怒,殿内变得更加肃然,一众嫔妃赶紧跪地参拜:“太后娘娘请息怒,保重凤体为重!”
徐惠仪一边安抚着戚媚,一边给焕渊使眼色:“姐姐,你别生气,想来这孩子亦是猪油蒙了心,脑子转不过来胡说的!焕渊,还不快和太后认错!”
宇文焕卿见焕渊耿直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心中虽然理解他,但是还不得不调和这起矛盾:“母后,五弟是性情中人,自然不懂转圜,母后多给他些时日,让他想清楚了才好。若是冒然让赵国公府的小姐嫁过去,夫妻不顺亦是委屈彼此啊!”
戚媚想起这些年待焕渊的情意不禁老泪纵横,自己全心全意的抚养成人的孩子,居然为了一个平民女子当众顶撞她,而且他如此行径不是让她留骂名么?
越想越气,她不禁潸然泪下,动情地说:“焕渊,你虽非哀家亲生,但是你打出生就养在哀家身边,哀家这些年视你如己出!哀家怕人说哀家薄待了你,对你从小便是格外的上心,即便是你皇兄都没有你金贵!哀家这样,一方面出于天成的母爱还有便是不希望你生母生灵不安。而今,你要娶平民女子为王妃,你让哀家百年后如何面对先皇,如何面对你母妃?”
宇文焕渊听闻此言,心中亦是悲恸莫名,他又何尝不知太后这些年待自己的好处。而今,他真的让这位慈爱的母亲伤心了。
他声音颤抖,声泪俱下地请求:“母后请息怒,儿臣错了,儿臣让母后伤心了!”
宇文焕卿见此,紧着走到戚媚高座前:“母后,焕渊的婚事也不急于这一时,您保重身体要紧!焕渊他今日饮了酒,许是喝得有点多,冲撞了您,您又何必和他一般计较呢?”
戚媚不耐烦地推开了宇文焕卿的手,将手搭在了徐惠仪的手上,声严厉色道:“哀家知道你们都在帮着他违抗规制,可是哀家决不允许他娶一个平民女子为王妃,让世人耻笑哀家不懂规矩,耻笑皇家不重尊卑!”
宇文焕卿求助似地看着徐太妃,那眼神分明就是“您宠宠儿臣!”。
徐惠仪淡然一笑,无奈地摇摇头赶紧圆场:“姐姐,而今这么晚了,我送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儿大喜的日子,咱们不提这些扫兴的事儿!”
戚媚觉得自己这懿旨下得委实没意思,惹得自己伤心不悦,连带着宴会都失了趣味:“行了,都散了吧!焕渊,你不要妄想哀家会心软,哀家不会看你错下去的!”
站在一旁的易安关切地看着宇文焕渊,眼神中满是歉疚与无奈,她见戚媚起身,才匆匆地走了过来扶起她向内殿而去。
一时间,殿内再次陷入了安静,而宇文焕朗则甚是钦佩地盯着跪地不起的五哥宇文焕渊,复又将复杂犹疑的目光落在了同样看着宇文焕渊的顾沛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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