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花轿中的人淡淡的笑着,遮帘已碎,那顶轿子也随之四分五裂。
她坐在座上,花容月貌,温婉娴静。
惨白的肌肤上不带一点血色,身上的嫁衣鲜艳如血。
“真好啊,新婚之夜,你们杀了我的夫君呢。”她娇嗔一句,话中颇有责怪,却依旧尽态极妍,千妖百魅。
陆城不说话,他只是静静的抱着怀中女子。
他还没来的及跟她说,她今晚很漂亮啊。
但是这个女人死了。就这么死在他的面前,死在她的怀里。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大衣,下身是黑丝袜长筒靴,头上一顶白色的针织贝雷帽已被风吹落,剩下四散的长发留在风中。
她说下雪天穿这身一定很漂亮。是啊,真漂亮。
你说你死了我伤心什么呢?你人又凶,又喜欢装逼,帮我个忙还得逼我签什么合同让我给你打工!你死了多好,老子自由了啊!不用给人打十年工了啊哈哈!
瞧瞧你,还不高兴了呢!
鬼瞳家的传人,气量别那么小行不行!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对你有所企图啦!但那是一个男人的正常想法好么!这么好的老板娘,腰细腿长又可爱,虽然有时候二不拉几的还总喜欢装逼,但是我可没那么挑!说了给你打工就是会给你打工。
十年,一天不少。
“小子,看见你心爱的女人死了,你是不是很难过?”鬼首玩弄着自己编好的发髻,绝美的脸上冷若冰霜,“很快你就可以下去陪她了啊!别急。”
陆城吻了一下唐月绯的额头。
你说过想要觉醒后的冥君给你打工对么?好。冥君这就来了。
他抓起了被丢在一旁的黑龙。
“还准备垂死挣扎么?你还真是不自量力啊~”鬼首笑着。
猩红色的月下,陆城睁开了双眼。
如果说鬼郎君眼中点燃的是来自地狱的重重孽火,那么此刻,鬼首在这个人眼中看到的,便是那地下十八层以下焚尽世上一切的业炎!
他来了,带着踏平生灵两界的浩浩天雷和主宰万物苍生的天道威仪。
满月下,他手中的宝剑张开双翅,张牙舞爪,吞天噬月。
“大……大人!”鬼首已经颤抖着跪了下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求大人赎罪啊!”
陆城没有说话,只是步步向前。
“大人是为阳灵而来的是么!”鬼首仿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时间语气立刻激动了起来,只见她双臂横展,那些妄图逃跑的小鬼们顷刻间灰飞烟灭,金色的阳灵碎星一般汇聚到了她的手中。而后,她朱唇轻启,一块较大的整体性金色光芒自口中飞出,融入了众多阳灵碎屑之内。“大人的阳灵小人双手奉上!先前是一帮鬼物们不懂事,现妾姬已将其众悉数格毙!望大人消气!”鬼首毕恭毕敬奉上了阳灵。在这种敌人面前,她连生出反抗的念头的都做不到。
因为这个人,是冥君。
“哼哼,”陆城终于开口了,“废话真多。”
一剑,划过的产生的气流如龙吟般撩过九天日月。
陆城只是静静的回到了唐月绯的身边,抱起她,“你看啊,坏人都死了,我的阳灵也回来了。你想看的冥君就在这儿。快!现在该打那个啰嗦的司机师傅的电话了!这么晚了我们还得回家呢!”
他放下了剑,温柔如斯。
你看,我能把群山万壑、天劫狱火踩在脚下,但是我却留不住你啊。
月亮在这一刻遮起了面容。下雪了。
淡淡的白雪一点点的染白了面前的公路,也染白了熟睡女孩的黑发。
叶天行站在雪中,撑着那柄穹顶一般的黑伞,黑色的西装上一尘不染。
“你来啦。”陆城的声音显得很疲倦。
“对。来看你了。”叶天行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了睡梦中的人。
“抱歉啊,我现在没什么心情。你自便吧。”陆城抱着怀中的女孩,轻声说。
“不求我救她么?”叶天行的话说的很小声,却依然不减其中的魔力。“不求我救她么?”
陆城抬起了头,随后又失落的放下,笑笑,“我都救不了的人,这世上,没什么人还能有办法了吧?”
“不不,你救不了,不等于我救不了。”他微笑,“忘了你是怎么在经历百鬼夜行后而能保持不死的么?”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的死活,取决于你。”叶天行脸上的笑容如故。
“你要怎么做?”陆城站了起来。
“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么?”
“体内另一半阴灵暂时顶替了阳灵的位置,完成了阴阳鱼的平衡。”陆城的回答很简练。
“没错,我现在直接告诉你,救你的那一半阴灵是我借给你的。当然,那自然不是我自己的阴灵。我的阴灵,还没有那么神奇的功效。我想说到这里你已经猜到了吧,这半边特殊阴灵的作用,就是延续生命。”
“我现在找回阳灵,另外半边阴灵已经不需要了,我可以把它移植到唐月绯的体内么?”陆城问。
“可以。”叶天行点头,“但是要付出代价。阴灵间的转换,这有违天道之事,你以为是想做就能做的么?”
“代价是什么?”
“你的‘冥君’血统。”
“好,成交!”陆城的回答很干脆。
“你想清楚,你已经品尝过这帝君的滋味了,真的舍得么?”
“呵,本来就不是我的东西,有什么舍得不舍得?没有她,老子连觉醒都做不到。”
“好!”
……
雪下了一夜。
远郊的小旅馆中。
躺在床上的唐月绯,呼吸平稳,心律正常。她胸前的创口已经在叶天行的帮助下强制愈合,一夜的恢复,已经使她无异于常人。
“抽么?”窗前的叶天行点燃了一支雪茄,举起了另一只向陆城示意。
“不会。”陆城摆手。他的阳灵已回,身体素质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只是一夜未眠,使得他眼袋略重。“她,没事了吧?”
“放心,她的情况和你不一样,阴阳双灵间并没有失衡,不出意外的话,三五年之内是不会有事的。”
“三五年之内?什么意思?”
“那一半的阴灵终究不是她的,就算再怎么契合,也终究会产生抗性,在她的体内呆久了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该怎么做?”
“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灵融泪’,可以消除她身上的抗性。”
“上哪儿找?”
“这我可不知道,”叶天行无奈地摊手,“缘分到了,自然会出现吧。”
“我有个问题。”陆城突然说,“你说过这半边阴灵不是你的,那么能不能告诉我,这是谁的阴灵?”
叶天行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目光飘向了很远的窗外,那里白雪纷飞,雪地中一双白色的脚印安静的熟睡,像是不久前,还有人曾站在那里,久久停留、张望。那一定是一袭素衣,不染尘埃。
“听说过没,这个世界上,有个叫‘雪国’的地方,那里时间静止,积雪终年不化。国中住的,便是传说中的雪女。每年冬天,雪染大地,寂寞了三季的雪女们便会踏着漫天的飞雪玉花,来到不属于她们的人间。就那么站在雪地上驻足张望,望着来往行人,望着缘起缘灭。一场雪,便是一次伤心。”
“你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过了。”陆城看着叶天行的眼睛,想从里面捕捉到一丝什么,然而除了茫茫白雪,他什么也看不见。
“我知道。”叶天行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有些注定了伤心一世的东西,就不要过问了。这一场雪,很快就要停了吧。”
“是啊,”陆城点头,“再过两天,太阳出来了,就该解冻了。”
“真是短命的生物啊!”叶天行慨然。
“什么?”
“没什么,”他取出了一块白色勾玉,“这是唐月绯原先取出的一般阴灵,送给你做个纪念吧。你现在血统没有夺去,只是此次耗费的力量太大,伤及天灵,此生,你怕是已无法再觉醒了。以后好自为之。”
“是么,无所谓啊。”陆城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叶天行突然推开了窗子,一跃而下。
“第一次见面就说过了,我叫叶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