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来,从里面取了一枚核桃细心地用锤子砸开剥好了放在我面前的小碟子里,轻声道:“那个如意美人,可不是自尽的……”
我将那枚核桃放进嘴里,只觉得这股味道又苦又麻,眼前又浮现出郑妃拉着小扶苏深情注视着嬴政的情景。
她并不是个大奸大恶的人,只是因为心里背负了太多的东西,爱一个人爱得太深,那个人厌了,她便急了。越想努力地去留住他,他便越想躲。
他当然是有地方躲的。不但有的是地方,也有的是女人。
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每一个都可以给他最温柔的陪伴,他连借口都不用找,自己开心完了之后,接着去忙自己的,后宫仍然是后宫,嬴政依然是嬴政。
看见他躲了,她就更慌了。于是紧张不安,猜忌算计……原本单纯善良的女子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若我是她,若我也象她这样爱着赢政,或许也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还好,我不爱那个人!这很庆幸!
想到这里,就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吩咐道:“青雪,将咱们宫里刚得的那两匹上好的凌绡纱给郑妃娘娘送去吧。”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她真还记得清楚的位置吗?”我将那身小宦官的衣服穿在身上,把掖下的扣子一一系紧,再把腰带也扎上。还别说,刚好合身,就是胸前略紧了一点。幸亏本宫的上围本来就不怎么样,把亵衣捆紧也就不明显了。
张蒿帮我把头发绾好,又取了那顶黑纱小帽给我罩在头顶:“大概的位置那奶娘还是记得的,当时孩子生下来混身青紫,那奶娘就起了疑心,并未按照吩咐将那孩子随便埋掉,而是趁着夜色,将那婴孩的尸体用蜡油封住埋了起来。原想着将来有了机会,好为自家的贵人伸冤……”
“用什么封起来?蜡油?”我闻言一惊,不由得心下悚然。
张蒿看我面露惊惧之色,赶快小声说道:“夫人若是害怕,小人一个人去找也是可以。”
我沉思了半晌,想想用蜡油封住的尸体会有多么可怖,可还是决定陪着张蒿一起去。地方那么大,他一个人不好找不说,最少身边也要有个望风的人吧。这件事情眼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只能由我陪着他去。
张蒿替我将帽子系好,又将帽沿往下压了压,将一个竹篓背在背上,领着我从角门走了出去。
我跟在他身后只管低着头走路,迎面便有两三个小宦官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张公公,这是要去哪儿啊?还背个大竹篓子?”
张蒿笑了,轻声答道:“我家夫人这几日想吃野菜,我今天闲了,特地带着这新收的徒弟去后园给挖一些去。”
“张公公辛苦了。哟,您这新收的小徒弟模样蛮清秀的啊,您老人家可得仔细点使,别给使坏喽……”有一个宦官瞥了我一眼便自嬉笑道。
张蒿将我往身后一挡,笑道:“乡下孩子胆子小,可别惊吓了他?要说清秀,我看他那个模样可是比不了你!”
几个人闻言全都笑了,相互打趣了几句便各自走开。
“这些下人平日里与小人熟络,说话无礼了些,夫人莫怪。”张蒿一边小声解释,一边领着我快步向深宫后面走去。
跨出三重角门,是一大片树林,张蒿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帛对着上面画的地图仔细地看了看道:“就是这里了,时间这么久了,不知道她说的位置到底对不对,说是在林子的东北角有个小土坡,连着五棵树上都用刀刺出了痕迹,最中间的那一棵下面便是了。”
抬头看着偌大一个树林,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要从这几千棵树里面找出五棵来,这得有多难啊!幸亏张蒿心细,先辨出了大概的方位,又顺着那个方位一棵树一棵树地找。
我背着竹篓跟在他后面,这么大的树林子,脚下的草都没到膝盖那么深了,偶尔有一两只负鼠和小兔从不远的地方跑过去惊得草丛悉悉索索一片响动。一些不知名的鸟儿在头顶扑着翅膀大叫,声音犀利刺耳,和着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让人心里莫名地不安。
“张蒿,宫里还有这么大的树林?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嘶哑的鸟鸣,听得人心里发怵。
“贵人们常是住在宫中的东面和南面,向阳而居。这里是宫中的最北面,本来就人迹罕至。不止是夫人,宫里有不少人都忘了这里还有一大片林子了。”
“咸阳宫到底有多大啊?”我仰望树冠顶上巴掌大的一片天空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