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重要吗?
我这么想着,自嘲地苦苦一笑,将那眉笔放下,却只将头发一挽,斜插了一条银钗。在那胭脂膏子里面挑了一款颜色最淡的仔细润了润唇角,又对着镜子做了几个最自然的表情,自认这样的仪态足够不卑不亢了,这才让青雪找了那茶来,用一个青陶罐子装了奉在手里,向梅池宫里走来。
梅池宫里貌似没几个人,听说夏姬一大早就出去采鲜花去了,说是自己的胭脂不够用,要采了这园子里最好的花儿回来自己做。
我由一名小宦官引着到了梅园后面的小屋子里,一开门,就看到了那个人一身素服垂手而立。
“微臣见过夫人。”他恭敬地向着我行了一礼。
“李大人平身。”我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
“诺。”他的表情依然平静。
“李夫人的事情,您知道了吧。”我仔细斟酌措辞。
“知道了……”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痛。
“节哀……”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话来劝他。
“是。”他轻声应道。
“李大人此番顺利脱险,全托陛下鸿恩,你我合当感念大王恩典,全力相辅,极尽人臣之责。”
“是。”他依然低着头,我实在看不出他的表情。
“李大人保重。”实在想不出别的话来了。
“夫人保重。”他低声答道。
一个小宦官将一件大斗蓬递过来,给小四披在身上。
我知道,他又要走了,这一别……好吧,我们两个人的别离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李大人,请善待李夫人,她此番受难,全是因为本宫……”我咽了咽眼泪。
“此仇必报!”他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也轻轻地咬了牙“此仇必报!”
“夫人珍重。”他冲我一拱手,大步向门外走去。
“李大人!”我在身后唤住他“请李大人给李夫人一个好归宿,让她成为一个完整的女人。”
这句话的意思说得很明白,我想他听得懂。
良久,他轻轻地答了一句:“好。”
门吱呀一响,又轻轻地合上。门前的马车吱咂吱咂地走远,我手里托着茶罐呆立着,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来送茶的吗?
打开茶罐子轻轻地闻了一下,茶香清苦,却又这般沁,偏有一滴眼泪无声地滴到了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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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还真是客气,”夏婴轻抚了那茶叶罐子连声娇笑“这么好的茶叶还要亲自送来,您只需打发一声,我派人去取不就得了?”
“不妨事,本宫今天也正是想出来走走。”我笑看着她。
夏婴将那茶叶罐子奉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轻叹道:“果然是好茶,奴家多谢夫人了。昨晚陛下还在榻上和臣奴家说呢,您宫里的莲芯儿茶好喝,改天也让我来尝尝,原以为他只是一时说说罢了,不想今天他还特地叫你亲自给送了来,啊哟,您看看,陛下他也真是的……”
她那双美目一转,又给了我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我低头不语,手里轻轻地把弄着那个杯子,又向四处看了看。
“这梅池宫里我不常来,眼下却是妹妹一个人打理着?”我问。
“是啊,夫人喝茶……”夏婴将我手里的杯子仔细添满,小嘴一抿轻声笑道“常日里啊,就是几个侍婢与奴家一起打理着,这么大个园子,奴家到现在也只理出一半儿来。要不是咱们陛下时常过来,不喜欢人多了闹腾,奴家还真不愿意一个人在这园子里呆着,一点趣儿都没有。”
她故意将小嘴一嘟装出一副不乐意的神情,眼睛里却有着暗暗的得意,明明还在故意炫耀陛下喜欢到她这里来。
“陛下常来,那就辛苦妹妹多多侍奉了。”我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也难得妹妹这么机灵懂事,颇合圣意。”
“夫人说这番话,可不就折煞奴家身了……啊哟,夫人,您赶快再尝尝这个点心。”夏婴听了我的话明显受用,却故意扭着身子故作谦虚之态来。
我看她这神色活泼得有趣,也不觉看着她笑。
茶过了五味,我也不多停留,引着宫人们告辞而去。
顺着园子里的甬路回清和宫。
春天里的阳光正好,假山下面,几个婢子坐成一圈,手里面忙着活计,嘴里面却还有说有笑的。
我信步走过去,站在她们身后静静地看着,却不说话。
却见婢子们手里拿着几个小木块,有椭圆形的,还有新月形的,有的是实心的,有的却是镂空的。姑娘们把这些小木块放在手里,有的正在用黑色的丝线往上缠,有的却是拿着真发一条一条地往上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