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头却看到汲儿还是坐在殿前低着头纳鞋底子,依然是头也不抬。
适才她明明在偏殿窗外偷听的,这一会儿又重新坐在这廊前垂着眼睛纳鞋底,明摆着是要自己眼前添堵的。
雪伊看着汲儿,心中一阵不满。
“汲儿。”雪伊冷冰冰地冲着汲儿招呼道。
汲儿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汲儿!”雪伊又叫了一声。
“嗯,在呢。”汲儿还是照样不抬头,只在嘴里随口答了一句。
“主人娘娘和你说话,你就是这么答的吗?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雪伊不觉提高了声调。
汲儿冷笑着狠狠地将一枚粗针往鞋底子上扎,鞋底子太硬,针扎了一半就进不去了,汲儿从手边取出个小木锤,对着那枚针砰砰砰地用力敲了两下,道:“这秋池宫里,早晚只有一位主人娘娘,如今那位娘娘身子不舒坦,正自躺在屋子里,这和我说话的又该是哪位主人娘娘呢?”
“你……”雪伊闻言立马就红了脸。
汲儿冷冷一笑,将那针线扯出来,低着头又冲着鞋底子上扎了一下,继续笑道:“你说这天底下奇怪事儿也真多,明明是那凤凰的巢,怎么随便来个家巧儿她就想占呢?”
这样的话,哪怕是傻子也能听出来是在骂谁了。
雪伊立马红了脸,上前一步,逼视着汲儿,冷冰冰地道:“你这嘴里不干不净的,骂谁是家巧儿呢?”
汲儿毫不示弱,把脸一扬,冷冰冰地直视着雪伊道:“奴婢我是说的谁,谁自己还能听不出来吗?眼下郑妃娘娘正病着,原本是要好心好意地提点着她一下。她若是个有良心的,可得好好念着郑妃娘娘的好啊?可得尽心尽力地把人家母子二人给照顾妥贴了啊?可是她这心思哪里有一分是放在人家母子身上了?天天的涂脂抹粉,穿红着翠的,一心就想着要狐媚陛下,打量谁看不出来吗?”
雪伊倒吸了一口冷气,恶狠狠地注视着汲儿,汲儿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和着这雪后清澈的空气,割得雪伊心口发痛。
“你?”雪伊被汲儿说中心事,立时气得面红耳赤,想要开口反驳,却只迎到汲儿那毫不示弱的眼神。
雪伊明知道和一个下人斗嘴是无论如何也占不了光的,想要开口大声斥责,又怕惊动了屋子里的郑妃,只气得后背发寒,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汲儿一看自己的话狠狠地中伤了雪伊,心下那叫一百个痛快。眼看着这个女人占着这个秋池宫就当自己是个明明白白的主子了,终日里发号施令,颐指气使的,汲儿早就已经心下很是窝火了!
郑妃娘娘那么高贵的身份,入宫又早,又是大世子的生母,平日里对这些下人们也都和气得很,从来不会对哪个人多斥责一句。
她雪伊算是个什么身份啊?一个良人而已,不但眼前没子嗣,就她那个身子哪怕以后也再难有了。
郑妃娘娘心底善良,一心想要提点自己这个妹妹一下,可是眼看着这个妹妹骨子里就是个白眼儿狼!明明看到自己的姐姐病得日渐憔悴,她倒是连描带画穿红着翠起来了。終日都把自己给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她操的什么心思啊?不就是图着一门心思地勾引着陛下吗?
就她那么点心思谁看不出来啊?郑妃娘娘碍着情份说不出口,自己可不能由着这狐媚子再继续这么张狂下去。该说的话,郑妃娘娘不开口,自己也要开口了,可不能再由着这小狐媚子先占了陛下的宠,再占了这秋池宫,以后,还不知道她想占着什么去呢!
眼看着这小狐狸精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汲儿心里是一百个得意,把眼睛一翻,一句话也不说,拿起活计转身回屋,竟然是连看也不看雪伊一眼了。
雪伊被气得脸色发白,呆在廊前立了半晌,将双手狠狠地握了握,咬着牙道:“汲儿,你等着,只要姐姐一走……我第一个先收拾的就是你!”
**
汲儿给郑妃娘娘的寝殿里燃足了香,等这屋子里的香味足够压得住那股让人不爽的药味了,这才将香炉给彻了出去。
郑妃娘娘坐在榻上,一袭黑发松垂在肩上,映得那张俏脸更加苍白。几个月前,她的神采还不似现在这么颓唐,当时被清和宫的那个女人给弄得郑妃娘娘整天一惊一乍的,可是她当时的气色却是还好。
如今这是怎么了?明明快要被立为王后了,她怎么反倒神思恍忽起来了。
汲儿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只是看着郑妃娘娘这个样子一味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