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无论到何时,都不是个会让人拿捏住的人。
苏浅叹道:“我放不放弃还有什么要紧?横竖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看着楚渊,半晌,补了一句:“倘或我还坚持,徒增笑料给天下人罢了。”
她眉眼中似有些哀伤,可是也看不出再多的情绪了。楚渊却觉得胸口一抽一抽的痛。她这样哀伤的模样,看起来似千帆过尽一般,眸中再无一物。
放弃了又怎么样。横竖她眼睛里再容不下别的什么人。
楚渊坐了一回,吃了一杯淡茶,沉默而去。
翌日的朝堂,议请立后的折子又多了起来。连一向不参与这类事的刑部也递了折子上来。楚渊端坐在龙椅上,威仪天成,态度却是明朗:“先皇过世不过百日,如今朕尚在重孝之中,这些事不是时机。”
一句话,搪塞得一干二净。
礼部却振振有词:“先皇在世之时,最大的心愿便是能看见惠王成为陛下的后宫之主,成为楚国母仪天下之人,如今先皇百日已过,正是陛下该全先皇心愿的时候。”
楚渊看他的眸光有些深意。在他脸上停留一瞬,转而落在苏浅身上。
今日的苏浅面色淡淡。
搁在往日,她听见这样的话,大约是会立即站出来将仇报了。即便经历了许多事之后她的烈性子已有所收敛,也不该是现在这种淡然的表情。她总该站出来说点什么。
楚渊问的直接:“浅浅,你是什么想法?”
苏浅瞟了他一眼,沉声:“我可以做得了自己的主么?虽然我被先皇舅舅封了个惠王,但实质上还是楚国的人质,这已是天下人都晓得的事情。我这个人质,小事上确然是有些发言权的,但大事上,委实没什么能做得了主的。皇上这话问的过了。”
殿上百官汗了一汗。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纵然惠王她性子比往时收敛了许多,也还是个犀利的。只是这犀利的话语,却委实没道出惠王是个什么样的心思。
究竟是赞成入后宫,还是不赞成?
这模棱两可的态度实在不像惠王素日为人。
但既然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是不是意味着,惠王她有可能也是有意入主楚国后宫的呢?外面疯传西月太子上官陌要同冥国的公主联姻,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想,惠王她于这件事是很伤情,是以会绝了对上官陌的念想而入主楚国后宫呢?
这,确然是惠王能做出来的事。
殿上眼风飞来飞去,无声地交流着心中的猜度。更有一干副丞相袁靖的拥趸将探究的目光落在袁靖身上。
袁大人他一向同惠王走得近,且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大约他能晓得那二位是什么想法?
袁大人却稳若泰山闲如风月,一副对这件事不上心的态度。
楚渊眸光淡淡扫过百官,开口:“自然是要听听你的想法。这件事上,朕不想强求你,也强求不了你。”
苏浅淡声:“我没什么想法。”
群臣里就炸开了锅。
这个,没想法,不就是等同于没拒绝!
皇上如今还等什么,不趁机将此事板上钉钉,难道还等到惠王反悔?
皇上却真的没有将此事板上钉钉的想法。一摆手:“退朝吧,此事容后再议。”
一片惊愕之中,年轻的皇帝已经拂袖下了丹墀,转身出了金殿。苏浅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自小跟随他的侍卫楚暮有一丝不解:“陛下,方才惠王殿下那语气,明明是松口了的,陛下为何不趁机赶紧将事情落实,免得惠王事后反悔?”
素来老成持重的人有一些沉不住气。
楚渊抿了抿唇。
“楚暮,你以为,百官何以会如此大胆敢在她头上动土?”
楚暮疑惑不解。
身后一个清凌凌的声音:“没错,表哥,是我煽动群臣上疏的,是我要入主后宫的。”
楚渊的背影一僵。
楚暮也是诧异地回头看向苏浅。
苏浅抿唇,“表哥,这不是你想要的么?为何不答应百官的请求?”
为何不答应百官的请求?个中因由苏浅自是明了。
楚渊他,是个感情上有洁癖的人。他终究做不到只要得到她的人,便可不问她的心属谁。
明明知道,却还是咄咄相问,苏浅存的,不过是个打乱楚渊心绪的意思。唯有他乱了阵脚,她才能有机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