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你如今能随意走动,是不是可以回楚国了?”
袁靖脚步一顿,吸了一口凉气。这样无情的话,若非他是熟知她性情的,怕是要以为这个人凉薄到无耻。但他袁靖并非眼皮子浅薄之人,他眼明心亮地晓得她冷情的外表下是一颗沧桑却悲悯的心。缓缓道:“倒是可以坐车,但若是途中遇见一二不良之辈意欲行凶的话,只怕小命不保。如今只堪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来形容这副破躯体。说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伤这么重。”
袁某人脸上透出些痛苦的神色来,用的怕也是苦肉计博同情。
苏浅无语地瞧着他。这苦肉计都是跟谁学的?
上官陌眸光温淡地扫视一圈,语气温淡地道:“眼下怕是有场大仗要打,诸位还是先想办法养好伤,保全自己。毕竟有命在,才能谈以后。”
气氛立时有些凝重。又有些不明意味飘在空气里。
所谓的凝重,要开仗,就必是一段血雨腥风,心情自然是沉重的。而这开仗的双方,乃是主子和主子的父亲,这就更令人难过。设身处地为那人想,此时心里该是有多难过纠结。
所谓的不明意味,却是源于修罗十三。终年行走于军中,体现自身价值的方式,无非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如今并非太平年代,军人的价值更多是在战场上实现的。一提及开仗,竟都是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提及开仗,最揪心的自是苏浅。面前的人是她前世今生的最爱,他痛,她自是比他痛十倍百倍。
但她眼前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话题为何会被扯到开仗上来,横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些位有些跑了题的大脑。但看样子这些位爷对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想要岔开这个话题并不大容易。
“相公,好累。扶我去歇会儿吧。”
想了一想,她将手搭在上官陌臂弯里,果然是一副累极的形容。
装样子贯是她的拿手好戏。
倒也没人认真纠结她究竟是真累还是假累,上官陌反握住她的手,带她往寝殿去了。
要开仗,和各种阴谋暗算不同,总得要一个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的合理借口。
对于上官屠,开仗的理由已经充分得不能再充分。真相的黑白并无所谓,百姓的真实想法心之所向也无所谓,问题是上官陌私自卸去太子之位入主苏国皇室这件事确实留下诸多诟病于人。上官屠要在这件事上找漏洞,百姓们谁也找不出足够的理由驳斥。
眼下只需要一个水到渠成的合理契机。
上官陌和苏浅自然是不会给他这个契机。他还需自己想办法创造一个契机。
苏浅深知四名国色天香的美人就是个阴谋。留着,真碍眼,且留下来便等于依然承认上官陌是西月太子的事实,这断然不可;不留,那就是真的放弃了太子之位,那就等着开打。诛逆子,伐妖女,这是个多么好的理由。
屠皇只需一句便可堵了悠悠众口:我已然给了你们多次机会,奈何你们不知珍惜,如今真的不能再纵容你们!
还可以做出这么一副仁至义尽扼腕长叹的形容来。
真真是算计彻。
将苏澈派给美人们消遣,不是没有苏浅自己的考量。一则确实是为历练苏澈,二则,她知道苏澈绝非不谙世事的纨绔,插一脚进去,说不定能插出个柳暗花明来。倘或真将美人们拿下,倒是省很多事了。
但眼下时间并不多。她今日压着福公公没让他得着机会宣上官屠的圣旨,这些美人便还没冠上上官陌的名头,苏澈的时间,也不过是在福公公宣旨之前这一段。
这件事将苏澈牵扯进来,且对他用了不太光明的手段,苏浅亦是无可奈何。但她并不觉得愧怍于谁。生逢乱世,若遇战火,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苏澈身为苏家唯一的男嗣,作为苏国的亲王,为保一国百姓安平,则更需身先士卒。
至于手段光不光明,她委实觉得,没有光不光明的手段,只有光不光明的结果。
她不放心,从修罗们的房间出来,便携着上官陌往芳微殿去了。
上官陌早知她方才是个逃避的意思,不说破,的确是因为宠溺于她,她想要怎么做,他全由着她。
芳微殿近在眼前,殿如其名,是一座雅致的宫殿。花草树木,亭台楼阁,无不是透着淡雅清贵。
正殿被上官克楚梦夫妻占了去,四名美人被安排在了东西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