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拣了两块碎银,继续呵呵笑:“够了,够了。”
阿叶道了声谢,从袖管子里扥出个荷包,将银钱敛巴敛巴装进荷包里,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嘴角禁不住一咧。
楚渊的脸黑成一团滚滚乌云。
看热闹的人群哪里敢看他的热闹,行过一礼后,都匆忙躲了。
热闹的此间楼门前,霎时人去街空,只余三人。
楚渊,阿叶。
另一个却是位白衣的青年。青年倒与阿叶几分相像,只是比阿叶面容更冷一些。
方才挤在人群里,并没注意到这位白衣的青年,此时仅剩三人,阿叶和楚渊便都注意到了。
“哥哥。”阿叶嘴角抽搐。
蹭了上去,扯着青年的衣角,笑:“哥哥你怎么来了?”
“叶澜。”
楚渊淡淡望着他。
冥国叶家的公子,叶澜。
叶澜凉凉一笑:“你倒是将舍妹的家世调查得清楚,连我是叶澜也知道了。到底是楚渊,即便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还是有翻天的本事。”
楚渊淡淡道:“过奖。”
叶澜并不欲再同他多话,扯了阿叶的手,语气有些严厉:“茂茂,回家。”
“哥哥,能不能容我和楚渊说句道别的话?”阿叶小心翼翼地。
叶澜没说话,默了一瞬,还是放开了她的手。
阿叶深吸了一口气,似鼓了很大的勇气,才走到楚渊的面前来,面对他,头却低着不敢看他,半晌,才叹出一句:“楚渊,这些天,给你添麻烦了。”
声音干涩得似深秋里一片枯叶。
楚渊蹙眉瞧着她,她头埋得更低。
“然后呢?”
温淡的声音,听起来似很平静,阿叶却觉得这声音同素日还是有些不同的。她觉得有些发紧,似拧紧的发条一般。
阿叶心里也就像拧紧的发条一般,有些窒息。
她压抑着干渴的喉咙,努力使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为此,嘴角还挂着一丝浅笑:“然后,这些天,我过的很快活,从来没有过的满足。”
“所以呢?”声音比方才的更紧。
阿叶保持着那点笑意,却语无伦次:“所以,所以,我走了,就没有人给你添麻烦了。你应该轻松了。但是,还是要谢谢你。”
阿叶缓缓转过身去,背对楚渊,嘴角的那抹笑僵在脸上,渐渐变得苦涩起来。
来时的千山万水,是那样长,长到她费了似乎半生时间才走到他身边。
走时眼前这几步路,是这样短,她想走得慢些,再慢些,却还是顷刻间便已到了她哥哥身边。
眼前雾气重重,她看哥哥的身影甚是模糊。
诚然,她跋千山涉万水,到他的面前来,便是已将自尊这种东西扔在了姥姥家,但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再如何不要自尊,也还是受不住他这样几次三番的说抛弃就抛弃,所以,今日之离开,已是必然。即使没有哥哥叶澜来带她走,她也还是会离开的。
只是,只是她爱楚渊,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下定决心离开了,也还是免不了心里揪得生疼。
眼前的雾气愈来愈重,终于化成水珠子,啪嗒,啪嗒。
真是不争气。
“你晓得我前三十年的人生里,一直横亘着一个苏浅。”背后蓦然响起如裂帛般的粗嘎声音。
楚渊何曾有过这样的时候。
水珠子一阵紧似一阵,啪嗒、啪嗒。
“纵然我清楚地知道,我想要你,可要摆脱苏浅对我的影响,并不是件易事。”
“所以呢?”阿叶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自我吻你那次起,就没打算放你离开。”楚渊沉声。
阿叶猛地转头,质问的语气:“没打算放我离开,却还把我扔在野兽出没的荒野里?没打算放我离开,还把我甩在大街上?”
“纵然前面都是我错,我认错,但是阿叶,你这样强行闯进我的生活,又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你是要置我于何地?”
阿叶有些怔然。
这样示弱甚至是乞怜的话自楚渊嘴里说出来,她第一次听见。她了解的楚渊以前也不曾说过这样示弱的话。
揪紧的心口莫名地疼。
“然后呢?”阿叶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楚渊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清晰地道:“阿叶,你得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