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热症

棠动了动眼眸，转向声源处，眼神逐渐变得清晰，看清眼前的人后，瞬间红了眼眶，哑着嗓子带着哭腔：“爹爹……”

    这一叫把楚暮的心都叫碎了，“是是，是爹爹，棠儿……”

    李云棠看着父君憔悴的面容，又激动又懊悔，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拿一双乌黑的眼睛似哭似笑地看着，低低柔柔地又叫了声：“爹爹。”

    君后何时看到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儿这幅样子，恨不得将伤害她的人剐了才好。

    李云棠浑浑噩噩睡了三天，粒米未进，这会醒了，一旁的大侍人赶紧端上了米粥，小心地伺候，楚暮在一旁高兴地看着。

    院子里，太医们长舒了一口气，额手称庆。

    待李云棠稍稍恢复些精神，楚暮看着她略微苍白的脸仍是心疼，想到那暗下毒手之人，心下又恨了几分。

    “棠儿，父君问你，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要害你？”

    李云棠正沉浸在与父君重逢的喜悦中，一时没有听清，只呆呆地看着楚暮。看着女儿这副呆愣的样子，楚暮以为又有什么不妥，急忙命太医前来诊治，被李云棠笑着及时止住。

    “父君，棠儿没事。”

    太医们气都没喘匀又被吓了一跳，赶紧擦汗。

    楚暮实在是被李云棠吓坏了，细细看着女儿，见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才放下心来，转而安慰道：“棠儿莫怕，一切有父君在呢。”

    李云棠眼神乖巧地看着楚暮，想着重活一世能再见到父君，真是太好了。又想起了方才的梦境，双拳紧握暗下决心，这一世，定要把父君、青儿他们守护好。李云梓，这一世我李云棠定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李云棠这一连串的动作被楚暮丝毫不差地收进眼里，心想女儿定是受了大苦，才会这样一幅愤恨不已隐隐要发的样子。对加害她的人自己虽猜了个大概，毕竟不是十分确定，正准备听女儿说出幕后之人，没想到她刚一开口，竟是要包庇的意思。

    “父君多心了，女儿可是三皇女，谁敢害我？就是他们想，也都知道父君疼我，哪里还敢呢？”李云棠笑着把脸往楚暮手心里送，轻轻地蹭着。上一世她死时也不过二十三岁，这些动作做起来得心应手，丝毫不觉得害羞。

    楚暮顺势伸手轻抚着李云棠未被包裹的乌黑发丝，心也软起来，“你这丫头，开府才三个月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现在都会哄骗父君了。”见女儿舒服地移了移脑袋，自行在自己怀里寻找着舒服的位置，心又软了几分，脸色稍缓，说道：“父君知道你性子软，不愿伤人，父君也不逼你。但此事断不能再发生第二次。棠儿，父君老了，你也要考虑考虑父君的心情……”

    李云棠知错，忙出声宽解，“父君才不老呢，在棠儿心里，父君永远是年轻漂亮的，”撒娇般的，脑袋在楚暮怀里晃起来，被楚暮一把按住，“刚好呢，别乱动。”李云棠听话，不再乱动，又换了副正经乖巧地语气解释，“女儿真是一时不慎醉酒摔着了，让父君担心了，女儿跟您保证，再不饮酒了，可好？”

    见父君脸上仍有愠色，李云棠晃了晃他的衣袖，“父君就别再生气了，棠儿知错。”

    楚暮知道她没说实话，伸手掐了掐李云棠的小脸，却没用上半分力气，算是惩罚她不说实话，却也不再追究。既然她说没事，那便没事吧，以后让人多看着点就行了。

    看到父君脸上的阴霾散了，李云棠这才放下心。在父君面前扯了和不疑一样的谎，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她知道父君不会信，只是太过疼她。讪讪地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白布，总不能说自己重来一世，轻薄了自己未来的夫君被砸的吧，这话太匪夷所思，也太丢脸，李云棠说不出口，索性捂着被父君掐过的地方喊疼，极力撒娇讨好。

    于是，惹得君后又掐了一把。

    勒令李云棠在府好好养病，楚暮留下两个贴身的侍卫就回宫了。

    靠在轻软的背枕上，楚暮以手加额，年近不惑脸上满是疲倦。李云棠昏睡的这几日，他几乎彻夜难眠。脑中又浮现出自家女儿痛恨隐忍的样子，“去查查，加害棠儿的到底是谁。”华丽的宫辇中传来一声吩咐，大宫侍恭敬地应了。

    “还有，棠儿口中的青儿是谁。”

    而此时，正在府中好心情弹琴作画的裴大公子，尚不知自己沾上了一场怎样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