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情窦初开的十六七岁少女,李云棠高兴地几乎整晚未睡,早早起床去了练武场完成一天的训练。出了一身汗全身舒畅,沐浴后换上清爽的襦裙外衫,扬着笑就出门了。
时间还早,大街上几乎没几个人影,李云棠心情太好,看着才放亮的天光,轻快地去了飘香楼。
现在已是初冬,饶是帝京也逃不了一片萧索。李云棠关上窗户,口中呼出的白气消散在空中。只一盏茶的时间,掌柜就匆匆上楼来。
周掌柜抹了抹头上的汗,刚起床就听到手下的人报告说主子一大早就来了,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脸都没洗就过来了,进门一看,主子正风轻云淡地喝着茶,丝毫不像有事的样子,定定心,拱手躬身唤道:“主子。”
看着周掌柜气还没喘匀的样子,李云棠不禁失笑,果然是自己太过精神来早生了误会,遂出声安慰道:“本王今日无事,闲着过来看看。”
听到主子淡然娴静的语气,周掌柜才放下心来立在一旁,等候她的问话。
李云棠轻拨茶盖,向杯内轻轻吹了一口气,问道:“二殿下最近可有动静?”
“没有。这阵子二殿下甚少来飘香楼,倌馆和茶楼那边也没什么异常。”
“走得近的那几家呢?”
“也无异常。不过,小的倒是无意中撞见青山王府的吴长史和许宾客相会,但两人看起来并不友好。”
“你是说太女身边的许静娴?”
“是。”周掌柜肯定答道,当时她还特地仔细确认了一遍,确定是许宾客无疑。
放下茶杯,李云棠眼睛不自觉眯起。明着没做什么,暗地里手已经伸到阿姐身边了吗?李云梓倒是一刻也没闲着。
“还有什么人有意无意和太女的人接触吗?”
周掌柜摇头,她只看到了许宾客。
“嗯,这次你做得很好。好好做你的生意,平常多注意这些人的动向,不要漏出了马脚。有什么异象随时传给墨九和不疑。”
周掌柜应声退了,走到门口时,又听李云棠开口道:“周掌柜可知附近有什么适合谈诗论画的好去处?”
谈诗论画?
京城最大最好的去处当然是柳园了,上至国学鸿儒下至文人举子都爱去,公子小姐们也喜欢在那里把酒言欢,结社吟诗,这些主子不可能不知道,再说,主子也不是喜欢咬文嚼字的人啊。眼珠滴溜转了一圈,周掌柜瞬间明白了,主子这哪是想谈诗论画啊,分明是想会谈诗论画的人呐。
“东郊的沈园倒是清净又雅致,只是与市集离得远些,周围有不少手艺人家。沈园的老家主与小的交好,年前搬到了别处,园子一直托给小的照料,眼下园中桂花开得正盛呢。”
李云棠一听来了兴趣,细问之下才知道沈园的后山中有一处活水,常年温热,极适合体寒虚弱的人修养,当年沈家先人就是看中了沈园的风水才建了沈园。
听到这里,李云棠不禁想到裴杨。
“这园子可是打算卖的?”
周掌柜点点头,“沈家早已败落,只是这园子不大又要价太高,打理起来十分耗费,所以至今没有找到买家。”
太好了,李云棠眼中精光闪闪。
“沈园的田宅地契先留在你那儿,差几个人去打扫一下,要多少银子去账上支,本王买了。”
周掌柜得令欢喜地退了。
等商议完其他事情,天光已经大亮,李云棠站起来整整衣衫,携着不疑向洛水河边走去。
等了近一个时辰,才见裴杨一身素色远远走来。人还未至眼前就先温柔了眉眼,李云棠快步向前迎了几步,离裴杨两步远的地方小声叫了句“青儿”。
依旧不习惯这样亲近的称呼,裴杨下意识地皱眉,微俯着身轻轻颔首。
“你来了。”又向前迈了两步,傻傻地说了这么一句。
可不是来了吗,头一次见送别人生辰礼物还附带条件的,他弹完琴才看到那张纸条:明日辰时,洛水河畔。简直后悔莫及。若是没看见也就算了,偏偏看见了,不来也得来啊。三皇女殿下真是狡诈。
李云棠才不管这些,能把他逼出来就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秀美的脸上燃着神采,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表达心意的机会。
“我前些日子得了块好桐木,想送与你做一把琴,这是我画的样子,你看看满不满意。”说着从怀中掏出图纸,挨着裴杨慢慢展开,一张一张地翻给他看。
裴杨微微惊讶,随着李云棠翻动的手静静看着,只见厚厚的一沓纸上画着不同角度的图样,琴额、琴尾、琴轸、弦眼、龙池、凤沼无不清晰细致,每一个细节都画得极为用心。琴身的造型优美,简单大气,正是他喜欢的连珠式样。余光瞟向身旁的女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这人有时强势地让人拒绝不了,有时又很温柔,明明是尊贵的皇女,却没有传闻中的蛮横,每次见面都让他忽上忽下的,实在猜不准她的想法。
唯一不可否认的是,她好像,很了解他。
“生辰礼物殿下已经送过了,裴杨很喜欢,琴就不必了。”
讨厌这人与自己这么生疏,李云棠收起图纸看着他,“在外面,青儿叫我云棠就好。”
裴杨敛眸,这样亲昵的称呼他是喊不出口,但青儿两字殿下倒是越叫越顺了。
不再与她争执,裴杨抬起头,云棠两字终是没能吐出,“接下来小姐想去何处赏玩?”
李云棠低低地笑了,“今日是你生辰,寿星最大,自然是你做主,青儿想去哪里咱们便去哪里。”
咱们?
又被拉近了,裴杨站在边上,深觉她越来越得寸进尺。在心里无奈地摇头,算了算了,争是争不过她,随她去吧。认真又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才答道:“裴杨并没有想去的地方。”往年生辰他都是呆在家里和家人一起过的,外面太冷又无可赏玩的地方,如果不是她……送了礼物又附了条件,他今天十有八九是要呆在家里的。
正想着,忽然一阵风吹过来,裴杨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鼻尖冻得通红。
李云棠看了直拍脑门,裴杨身子不好,她一时大意竟让他站在河边聊了这么久。还好洛河距飘香楼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直接将人带进雅间。
亲手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里,李云棠眼里满是自责与疼惜,“都怪我,没想好,竟选了个这么冷的地方碰面。”
似乎第一次看到她这样懊恼,手中热感传来,裴杨一时想笑,“殿下不用愧疚,其实不冷的。”他没那么弱不禁风。
李云棠还处在后悔的情绪中,看到裴杨泛白的指尖对自己是又气又恼,听到他善意的解释,声音里都带着心疼,“还说不冷,耳朵都红了。”
不疑和司琴就在一旁,裴杨下意识用手捂着耳朵,对李云棠不加遮掩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他知道她的眼睛一直在自己身上,那么浓烈的柔情就是他想忽略也忽略不掉。这样□□裸的关心和急切的语气,他很不适应,一时尴尬起来。幸好此时有人敲门,趁着不疑开门又走回的空档,裴杨轻轻拍了拍脸。
饭菜陆续上了桌,见满桌子的菜色几乎都是自己喜欢的,裴杨有些惊讶,下意识看向李云棠,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安静坐着并未动筷,裴杨看着正在沏茶的李云棠,问道:“殿下与我阿姐很熟?”
“嗯,小时候太傅的板子吃了不少,与你姐姐算是认识。只是进了礼部才熟悉起来。”
第一回听说皇女挨板子,裴杨不禁失笑。母亲虽是学士鸿儒,但从未对他严厉过,小时候见过姐姐挨板子,听着就觉得疼,没想到眼前的人竟也挨过不少。
看着那人弯起的眉眼,李云棠又多说了几句。“老师的板子可疼了,垫了垫子才好点。不过被打多了难免被老师发现,所以后来惩罚就改成了抄书。”
她确实是国子监里最爱耍滑的学生,伴读的全是挑选上来的,都碍着她的身份,对她除了恭敬就是唯唯诺诺,所以常觉得上课没意思,经常逃课出宫,课上得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裴杨听了轻笑不已,原本对她印象不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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