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太过恬静,读书的公子太过专注,这般平和的气氛,好似永远不会有人来打破。
房间中,忽然一阵微风吹来。烛火袅娜地颤动了一下。
门突然被打开,又被轻巧地掩上。
不过眨眼间,屋里已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靠在门上,咬着嘴唇,凝注着读书的公子。
他披着一件很宽很大的袍子,腰带扎得很紧。
他的脚上没有穿鞋,只套了一对小巧的木屐。木屐上织着鲜艳的红璎珞,三四个小金铃拴在璎珞上,稍一颤动,就“叮咛”作响。
璎珞如血,他的双足更如雪。
他凝视着对方,一句话也不必说,那双水汪汪的媚眼,就已经将要说的话说尽。
他这模样,既像唐传奇中夜奔的侠女,又像聊斋中献身的狐精。背披风雪,却怀藏桃李。无论是哪个男人,就算惊奇得忘记站起身来,起码也应该向他瞧上一瞧。
吕凤先却仍然在读书,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多眨一下。屋内突然多了个大美人,他却好似压根没有瞧见。
蓝苗眼角眉梢的妩媚丝毫不减,对这种尴尬的情境好像也全然不觉。
他只是低着头,目光如偷窥的猫咪。他悄悄地盯着吕凤先的脸,猫咪也伸出爪子,轻轻地挠着对方的下巴,又撒娇地舐上两口。
他移动视线时,目光又像甜蜜的糖浆在流淌。一直流淌过男人的背部,引来无数只蚂蚁,在对方的心上爬动。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只要不是死人,谁都会有所反应。
吕凤先却偏偏好像突然变成了个死人。
蓝苗咬着嘴唇,忽然道:“我只知道装睡的人叫不醒,原来装死的人也是叫不醒的。”
吕凤先翻了一页书,淡淡道:“你在和我说话?”
蓝苗道:“难道我在跟死人说话?”
吕凤先道:“可是我在装死。”
蓝苗虽然还在微笑,但表情忽然看起来恨不得扔个榴莲过去,砸在对方头上。
他道:“你……你就不问问我来做什么?”
吕凤先道:“你来做什么?”
蓝苗脸颊忽然飞起两朵嫣红,眼皮也轻轻垂下。
他低声道:“我……我只是忽然很想你。”
吕凤先没有说话。
蓝苗继续道:“那天我逃走之后……你为什么没有来追我?”
吕凤先淡淡道:“你很希望我来追你?”
蓝苗咬着嘴唇,道:“从前,我以为你是个……是个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人,所以才那样故意捉弄了你。但你却没有来找我报仇,我才发现,原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慷慨大度得多。”
他说完了这句话,眼波流转,脉脉地凝注着吕凤先。
吕凤先望着书本,淡淡道:“因为我是个慷慨大度的人,所以自然不会再找你麻烦,特别在此刻,是吗?”
蓝苗避而不答,双颊却绯红了,垂首道:“其实……其实我以为你会过来,所以走了以后,一直在等你。”
吕凤先道:“哦?等我做什么?”
蓝苗的头垂得更低了,道:“我等你做什么,难道你不明白?”
吕凤先道:“我只知道你把我扔在地上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蓝苗轻咬嘴唇,道:“你追我的时候,我总忍不住要跑快一些。”
吕凤先淡淡道:“我本就豺狼心性,你就算在天上飞走,也是应该的。”
蓝苗跺了跺脚,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只是担心,如果你随随便便就追上我的话,就会将我和那些女人看得一样。”
吕凤先忽然笑道:“哪些女人?”
蓝苗既爱娇、又嗔怒地瞪了他一眼,道:“这种问题,难道你还要问我?”
吕凤先的目光仍停留在书本上。
他道:“这样说来,因为我不肯去追你,所以你就来追我了?”
蓝苗红着脸,抿嘴一笑,道:“你不喜欢我追你?”
吕凤先笑了笑,道:“你这么做,只是因为我慷慨大度么?”
蓝苗嫣然,睇眄流光,道:“你俊朗不凡、武功超群,又才智绝伦、富可敌国,这还不够人欣赏的么?更何况……更何况……”
他的眼波渐渐朦胧,道:“何况我每次见到你时,都觉得你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我总是能一眼认出你来。”
吕凤先道:“哦?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身上有这种气质,是什么气质?”
蓝苗微笑道:“你坐在酒馆里,那些酒客总是自惭形秽,不敢坐在你附近。你走在有姑娘的地方,那些姑娘总是偷偷地看你……你明明心里清楚得很,却总像只骄傲的大公鸡,昂着冠子,连眼角也吝于给他们哩。”
他的语速渐渐慢了下来,柔声道:“就像你现在,和我说了许多话,却连瞧我一眼,也不愿意。”
吕凤先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望向了蓝苗。
他凝视着蓝苗,目光在对方身上流过。似乎从头到脚包括头发丝儿,将每一寸都仔仔细细瞧过。
蓝苗抿着嘴,垂着头,好似很害羞。
吕凤先心里却明白得很,这只蝎子从来不怕男人看他,只怕看他的男人不够多,看得不够久。
不知过了多久,他冷冷道:“现在我已经瞧过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蓝苗瞪大了眼睛,道:“我的意思,你还不知道?”
吕凤先道:“不知道。”
蓝苗道:“我披霜冒雪,三更半夜来到你房里,难道只是为了让你看看?”
吕凤先道:“这可难说得很,有些人脱光了衣服也只是为了给别人看看。”
蓝苗用力咬着嘴唇,道:“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嘲笑我的。”
吕凤先笑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蓝苗捏着大辫子,辫梢在他指间忽而分开,忽然合拢。
他道:“在玉箫道人家里,你对我做过的事情,难道都已忘记了吗?”
他的眼圈似已发红,眼眶中似有泪水涌动。
吕凤先深深地望着他,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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