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起对方那刻,两人就会一齐沐浴在毒雨之下。
这番思虑虽多,但一切只在电光石火间。
蓝苗突然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他的外套很大,平素穿在身上,大袖飘飘。
那三人却全明白了他的意图,一齐喝道:“阿蓝/小蓝/苗儿别去!”
蓝苗已经飞掠而出,外袍在头顶上“呼呼”旋转,将漫天细雨都扫了出去。一面几步蹿到了游龙生身边,挽住他的臂弯,将他一把提了起来。
但水是最无孔不入之物,他甩衣成伞,本已极难。这一弯腰,动作就露出了破绽。几滴药水乘隙而入,落在他的白色中衣上。
伊哭急喝了声他的名字,便要扛着这几百斤的砖头抢过去。
蓝苗叱道:“你不要过来!”
他这一叱,真气充盈,白色中衣蓦然鼓起。衣上虽泛开几圆黑渍,却没有半星沾到肌肤。
但伊哭的脸色并没有缓和。
蓝苗舞在头顶的深蓝外袍,已快被染成了黑色。
他的手,可不是吕凤先的手,也没有戴什么手套。
蓝苗提着这口真气,向上望了一眼,忽将外套向上抛起,随即一掌拍了上去!
外套“呼”的一声,刹那展开双袖,宛若一只大鸟。
就在这弹指间,蓝苗借着鸟翼的庇护,已掠到了伊哭所举的砖墙下。他放下游龙生,反手就脱了中衣——上面又漫开了几圆黑渍。
那件外套已扑在地面上,被黑雨打得皱了起来。
屋中三人盯着他,直到这时,才各各松了口气,但转瞬间,心又提了起来。
有砖墙为遮蔽,虽然暂时可保平安,但终不是长久之计。黑雨会渐渐从砖缝中渗出,也会顺着墙沿流下。体力充沛,真气丰盈,也有尽时。但这乌黑的细雨,却淅淅沥沥,好似永远不会停止。
蓝苗在伊哭的庇护下敲了敲铁壁,很厚。
天花板自然不能走,而地也是实心的。
四位高手矗在这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黑雨沿着砖墙流下,像条小蛇,已爬到了伊哭的青魔手上。地面也汪起了水洼,就如同黑色的毒虫,游向众人的鞋底。
蓝苗突然蹲□,将游龙生扶了起来,道:“你熟悉这院子,可知道有什么出口?”
游龙生刚才痛得昏晕,被蓝苗一摇,才悠悠醒来。他四下一扫,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道:“原……原来,我们都是要死的。”
和他一起奔进来那三名黄衣人,也已经成为三具尸体。即使他们没有被杀死,也会死在毒水下。
蓝苗听了这话,就知道游龙生也被瞒在鼓里。这样的机密,怎会让一个普通的守卫得知?
他正眉头紧蹙,游龙生突然道:“是四面铁壁?”
蓝苗道:“是。”
游龙生撑起身来,道:“你……你去那四面铁壁的右下角看看,有没有铸了一个许字?还盖了印章?”
蓝苗飞快地开始在砖墙上打洞。
当他打到第三个时,掉落的碎砖中,果然露出了一个“许”字!
游龙生喘着气,道:“这是许家做的机关,金钱帮有大量机关都是他们所制,我经手过几个。他们做的机关,大多是活机关,里外都可打开的。你再去看看,窗子旁边的铁壁里,是不是有三角形的钥匙孔?”
这间屋子,窗框上雕着流云蝙蝠的花纹。图案都是阴刻,蝙蝠的耳朵又作三角形,仔细一看,窗框上竟有几十个小三角。
蓝苗“哐”将整个窗子拆了下来,木框下的铁壁上,果然有一个三角形的凹陷。他正想往里插钥匙……咦,钥匙呢?
笑得很欢快的蓝苗顿时笑不出来了。
这机关确实可以从里打开,但没有钥匙,就算可以三百六十度打开也没用啊!
游龙生艰难道:“一般……一般钥匙都放在操纵机关之人身上,你去看看?”
蓝苗蓦然望向那“上官金虹”。
方才那人撞在墙上时,似乎有机括启动声。但众人被“上官金虹”的死亡吸引了全部的心神,竟没人想起那轻微的一声“咯”。
伊哭沉声道:“我来。”
他伸出了那双青瘆瘆的铁手套。
那具尸体受了药雨,又受青魔手的毒,简直腐烂得不成人形。伊哭在腐肉里摸索了盏茶时分,还没有收获。众人的心都渐渐沉了下来。
蓝苗托着砖墙,也感到青砖越来越凉。黑雨在不断渗入砖缝。可能不用多久,就会悄悄渗入他的肌肤。
伊哭的脸也越来越沉,但突然间,他的眼睛射出了喜色,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