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更是磨死人,鸡零狗碎的事没完没了,一年四季,没有空闲的时候,农作物播种、管理和收获贯穿全年,是在痛苦中收获喜悦。
立秋时节,是采摘花生的关键时刻,早则花生并不饱满,厚厚的花生壳水分很重,嫩嫩的花生米小的可怜;迟则成熟的花生米破壳而出,开始吐出白白的嫩芽,甚至拱出地面冒出青叶。
金木和四清在水英的号令下,总是精准地收获。
当拔起的花生根部垂着一个个一子、两子、三子,嘿!还有四子的花生,像几十个铃铛似的,左右摇摆、欢天喜地时,金木不得不佩服水英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这些经纬分明、形成网状的麻麻的花生,无一不证明水英就是花生专家。
秋季是山芋逐步成熟的季节,金木把山芋藤从垅的左边翻到右边,过一段时间,又从右边翻到左边,如此反复,并不是折腾,而是防止藤蔓在土里扎根、汲取营养野蛮生长,从而影响主根下面的山芋长大。同时,还要适当剪除部分藤蔓,防止茎叶的疯狂生长,影响根的丰收。翻藤的过程中,还可以一并把藤下的野草锄干净。
傍晚,金木收工回家前,他还不忘把长约二十厘米的山芋秆从大藤上取下。回到家中,将外面的一层红皮一条一条撕下,再掐断成每截三到四厘米左右,配上青椒炒出脆嫩可口、甜辣适中的一盘好菜,余下的藤叶喂猪和羊。
霜降季节到了,山芋喜获丰收。四清挖,金木捡。唉,太累了,这要挖到猴年马月?兄弟俩一合计,把家里的老牯牛牵到地头,将轭架在牛的脖颈上,套上粗绳,再在牛的后面连接一把锋利的犁。
嘿,这下好了,老牯牛奋力前行,四清在后扶住犁,垅土两边分流,大小山芋就像肥肥的人参宝宝,“呼啦啦”地翻滚出来。
唉,四清效率大大提高,倒是解放了体力。金木反而更是手忙脚乱,他一路跟着四清后面,弓腰哈背,手抓脚踢,把山芋清理出来,一堆一堆集中,然后还得拾到箩筐里,累得“两头勾一头”。
再也没有帮助运输的工具了,成千上万的山芋,只能靠肩膀了。四清用大稻萝、金木用小筐子,一担一担往回挑。金木是左肩换成右肩,右肩再到左肩,一路歇了四五次,再也跟不上四清了。
收完山芋,山地同样可以种油菜小麦,小麦可撒播也可点播,但起垅很有学问,否则麦苗渍水枯黄发瘟,同季节的油菜有时还可移栽。
冬季油菜小麦锄草仍是不可少,还要挑着粪桶,把化肥融进水里定期浇灌。一天下来,金木的肩膀红肿疼痛,几天下来,金木发现不疼了。金木用手一摸,唉,肩膀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金木默默祈求“瑞雪兆丰年”,油菜小麦在厚厚的雪下安全过冬。
人勤春来早,菜园地里,瓜果蔬菜五颜六色,争奇斗艳,浓香馥郁。
黄色的、白色的、灰色的五彩缤纷、破茧成蝶的花蝴蝶,在扁豆和茄子的紫花上,南瓜、香瓜、菜瓜、冬瓜和西红柿的黄花上,葫芦的白花上,时而放纵地蹦起眼花缭乱的迪斯科,时而飘渺地踩着太空舞,时而成双成对地跳起交谊舞,伦巴和慢四步优雅悦人,曲终舞散时矜持地轻轻收起她们美丽的翅膀,歇在花上,休憩片刻,就像辛勤的园丁,帮助金木传播花粉、孕育果实。
连高傲的蜻蜓也赶集般潮涌而来,悄悄降落在青涩的枝头,四面八方转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临摹蝴蝶加入劳动大军。
金木忙着种也惬意地品尝,家里的蔬菜品种齐全,一直采摘到入冬。
兴奋之余,金木也不忘记捉上几只蝴蝶和蜻蜓放入蚊帐内,追加她们的任务——自己一不小心松动了掖在竹垫下的蚊帐或是打开了帐门时,用来对付见缝插针、无孔不入、骚动不安的蚊虫。
夏日炎炎,金木顶烈日战酷暑,最忙的是“双抢”——抢收抢种,收割早稻,播种双晚,越热越要干活,热得喘不过气来。
高温酷暑,加上超强的体力劳动,火热的太阳照得人不再流汗时,人就感觉鼻孔被封闭了一样,心脏狂跳不止,就像拳头从胸膛内部往外捶打胸腔。
唉,每年都有人热死在稻田里,村民不愿送医院救治,固执地认为是发痧子,用香油抹在背上,拿瓷碗拼命地刮,美其名曰“刮痧子”。必要时辅助一碗红糖水,但也引起争议,有人就认为越喝红糖水,走得越快。
金木也不例外,当他感觉皮肤像火一样滚烫,而一点都不冒汗时,金木感到死亡的来临。
嘿,这块田头竟然有颗不大不小的榆树,这颗榆树为什么就没被水英以遮荫之罪名砍掉呢?金木清醒地移了过去。哦,榆树歪长在田外的水沟边,树荫遮住水沟了!
金木干脆滑下坎子。没办法哟,一半在水一半在岸,金木就这样躲进水沟阴凉处!
等到四清发现金木不见了,四清感觉被欺骗了一样,气吼吼地叫喊着迷迷糊糊的金木:“你怎么能乘我不注意,投机取巧呢?我们可都承包了任务,你不准耍赖!”
金木岂是偷奸耍滑之辈,误解就误解吧!
谢天谢地,四清这一喊,终于把金木从阴曹地府里喊回来啦!就像那些幸运者,金木从地狱走了一趟,睁开眼睛叹口气喝口凉水又回来了。
唉唉!龙王山方圆几十里,类似故事层出不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