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鞋跑到厨房,坐在灶坑旁,抓起一把树枝往里塞。
徐大娘看了他一眼,叹一口气,扯过一个大搪瓷盆,将半桶黄米面倒进去,舀了半水舀温水,用手抓拌均匀,再倒进半桶干粉搅和到一起,直到手一捏能攥成团了,这才擦擦手上的面粉,去看锅里。
锅里的热气蹿上来了,徐大娘把擦干净的盖帘子架在锅里,抓起一把黄米面,均匀撒在上面。
“大婶你这都整上了1李秀芝匆匆跑过来,递给她一个布口袋,徐大娘抓起一把一看,竟然是掰碎去了核的红枣!
“哪来这么好的红枣?”
“田会计给建平的,说是啥黄河滩枣,这孩子没舍得吃给我拿回来了,我寻思都撒年糕里吧,让大家伙也都尝尝1李秀芝双手支在锅台沿上,饶有兴致的看徐大娘撒年糕,“顺便过来跟您学学这门手艺。”
“建平这孩子真是有心了,我就代表咱屯子妇女谢谢他1徐大娘哈哈一笑,又抓起一把黄米面洒在盖帘子上,“这玩意也没啥,就是得撒的匀乎点,别有死面疙瘩就行……”
一层层黄米面撒上去,被灼热的水蒸气蒸透,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盘状黄米糕,眼瞅着厚度可以了,徐大娘把红枣碎都倒出来,均匀洒在上面,再盖上一层层黄米面粉、红芸豆……
热气腾腾的年糕终于出炉了,用菜刀切成半指粗细的长条状,放在外边凉凉,冻上,等到吃的时候扔两块放锅里用热气一窜,黏黏糊糊艮啾啾的粘牙。
那边年猪也分好了,一头三百多斤的猪肉,扣除要给上级“上炮”的两个大猪肘子,剩下的都切成小块,摆在地上。
一个破瓷碗里早已塞了不少纸球。
“虽说咱们队是个穷队,但过年了也不能不让大家伙吃口荤腥,猪肉都分好了,咱们杀的这头老母猪有三百斤,去了肠子骨头蹄子俩肘子,还剩下一百八十斤,一家四斤半,还是老规矩,抓阄,抓到啥算啥,多多少少就那么回事,谁也别犯叽咯,听着没?”
老曹叼着烟袋,把各家户主都叫过来,简要说了几句,见大伙都没意见,他冲张子义一摆手,“那就开整吧1
各家户主都不约而同把手伸进瓷碗里,翻来搅去搁楞半天,拿出一个纸球,扯开一看编号,递给张子义。
“十五号1张子义大喊一声,王连生把贴着“15”号纸条的那坨猪肉捧过来,递给这人,他看看分给自己的这块肉,有瘦的有肥的,还附带一段猪肠子和大骨头,噤了下鼻子,掏出一个布口袋装进去。
抓阄分肉,各凭运气,甭管是王连生还是张子义,谁也不可能把肉切割到完全公平,有些人抓到瘦肉,脸顿时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有的抓到一大块肥肉膘,乐得合不拢嘴。
最倒霉的还是杨中贵,这家伙在破瓷碗里搅和半天,竟然抓到了一扇排骨!
排骨俗称人狗平分,不出油,骨头又多,气得他媳妇拧着他的耳朵破口大骂!
所有人家都分到了猪肉,就剩下一些零零碎碎的边角料,以及那个大猪头。
按照二马架村的规矩,这个猪头,要送给过去的一年里出力最多,对村子帮助最大的人!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盯着那个大猪头,不停咽唾沫。
虽说是老母猪吧,肉里总带着那么一股子似有似无的骚巴味,但多少也是个荤腥啊!
猪头……
这头老母猪足有三百斤,光猪头就有二十多斤,烀完剃了骨头,也能出个十斤八斤的肉,省着点吃,足够一家老小吃上一个月了!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大家伙都站在生产队队部院子里,吸着鼻涕,闻着旁边酸菜烀猪下水散发出来的香味,眼巴巴看着那个大猪头。
这大玩意,究竟该给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