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望对方会直接投降。但摆出这么大的架势,还有汗国上层的大人物撑腰,多少可以降低喽啰们的抵抗意志,减少之后强攻的难度,还是有意义的。
然而,米哈伊尔神父拦住了他。
“那些帮会成员现在可能已经知道外面的事情了。”他告诉郭康:“他们都不是什么理智的家伙,面对危险很可能直接发疯。您还是别冒险了,我来吧。”
郭康正想说什么,旁边一直在沉默的老弗拉基米尔突然开口了。他抬起头,看向郭康:“先生,还是我来吧。大家都是为了我的事情而来,我身为一个父亲,不能再躲在别人身后了。让我去给他们说吧。”
“不行,你又没有谈判经验,不是送死么?”米哈伊尔神父立刻反驳道:“我们既然是来救人,就要尽量减少损失。我来吧。”
他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紧,也没拿郭康的旗子,只是把手里那本硬木封皮、铜皮包边的老旧经书高高举起,向对方展示封面上,精心擦拭过的闪亮黄铜十字架,就这样向门口走去。
郭康想了想,还是准备跟在侧后面。他穿得平平无奇,这里的人反正也不认识。真有什么情况,可以接应,也可以直接行动。
只是,米哈伊尔神父还没走几步,豪宅里就冲出来几个人。他们一边大喊着“快滚!”,一边挥舞武器。郭康还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老神父之前试图庇护平民,导致打手们都认得他,就看见对面有人举起一张弩,对向他。
米哈伊尔神父似乎也很意外,下意识地向旁边一闪。那人已经毫不犹豫地放箭,嗖地一声,不知射到哪里去了。
郭康也顾不上双方其他人的反应了。对面另一个打手从身后拿出一根木杆,毫不意外,又是刚才见过的火门枪。他伸手去拉火绳,而郭康也转瞬间就拔出手枪,抬手便射。
手枪尾部的钢轮噌地一声旋转起来。
——这个时代,金属扭簧的可靠性并不太高,由于材料问题,保持弹性的能力也不算强。然而,这把手枪里,是朱文奎亲手调出来的金属簧片,为了防止力道减弱,甚至让他每射三次就要更换一根。
钢轮的齿尖快速划过枪身内的一块打火石。
——这个时代,不管是燧石还是别的引火物,想打着火都有个稳定性问题。郭康之前那个倒霉事情,就属于概率不高,但确实会出现的场景。然而,这把手枪里,是朱文奎亲手挑选、仔细打磨的黄铁矿石,连表面的角度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为了保证钢轮能够始终以最佳位置摩擦,每射击几次就要换一块新的。
打火石冒出的大片火花飞入药池,枪尾部的火药颗粒瞬间爆燃,炽红色的火焰推着浓烟,从一名有着“大师”头衔的铁匠,细心钻好的枪管里迸出。
用东方工艺特制的软纸,包裹着铅弹呼啸而出,又在飞出枪管的一瞬燃尽成灰,在气流中化作黑色的碎片散落。
而铅弹则直飞而出,钻进那个火门枪手的眉骨处,在碎裂声中暴虐地撕开组织,掀起骨骼,又在脑后砸出一块大洞,带着几块骨片,一同飞了出去。
尸体还没倒下,一根尖头铁棍也飞了过来,可惜目标已经在后仰,所以只扎进了尸体的肩膀。
郭康拔出剑,这才注意到郭破奴已经冲了过来。
他之前只听人说过,剑术高手冲刺时的速度,但确实还从未亲眼见过,有人披甲还能跑这么快——他确实缺少真正的战斗经验。再说,义父给他做演示的时候,也都是故意收着力道,方便他观察学习的。
郭破奴或许在投出铁镖时就冲了过来,在郭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从刚稳住身形的米哈伊尔神父那边,直窜了过来。
一个拿着长刀的敌人想去拦她,但他的动作实在太慢。郭破奴已经从他那边奔了过去,两步跃过几丈的距离,整个身体像支箭一般伸直,长剑递出,把刚刚上好弦的弩手,一剑刺了个对穿。
其他四个打手都错愕地看向她,而郭康的手下们也快步跑来。一个拿着短枪的人反应最快,抬手就向郭破奴刺去。郭破奴也不去拔剑,一转身闪过枪尖,伸开右臂夹住枪身,顺势猛地一拽。
打手朝她那边趔趄了下,郭破奴欺身而进,左手拔出腰间匕首,对着打手脖子连扎两刀。打手松开短枪,捂着脖子,发出喀喀地喘息声,慢慢倒下。
被郭破奴闪过的刀手也扑了过去,她便斜跨到尸体后。刀手没有犹豫,跃过倒地的尸体,挥刀就砍。郭破奴立刻转身,以腿为轴,用挟住的枪身,把跃起在半空的刀手直接扫飞出去。
她还想去继续处置,不过那刀手试图稳住身形,落在地上之后连退好几步,摔倒在地上,恰好靠近郭康这边。
郭康见他还没站稳,立刻从侧后冲上去。
这刀手居然还穿着锁子甲,郭康吸取上次教训,没有试图让剑和甲胄硬拼。见那人半蹲着撑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他立刻猛地出剑,剑尖下压,直刺向对方撅起的屁股。
由于姿势问题,锁甲上衣正好往上缩了些,没能护住下半身。郭康的剑毫无阻碍地扎进血肉中,没入将近一尺深。刀手发出非人般的惨叫,整个人抽搐起来,差点把他的剑带飞。郭康赶紧拔出剑,向后一跃,拉开距离,以求安稳。
剩下两个人一个奔向郭康,一个奔向郭破奴。其中一个拿长斧的,已经靠了过来。郭康觉得自己武器长度吃亏,赶紧又后退几步。而持斧的打手,忍不住看了看旁边还在凄厉惨叫的刀手,犹豫了下,居然有些畏惧,没有紧追上来。
而另一边,郭破奴单手把枪一转,就迎上了最后一个同样拿着短枪的敌人。对方还是直接刺过来,而她抖起枪身,磕开了对面枪尖,顺势一扎,捣在腰间。
打手身上的护甲挡住了枪头,但还是痛得弓起腰,步伐也为此一滞。郭破奴又是一抖,枪头砸在他头上,打手口鼻间立刻流出血来;又是向前一挺枪,戳入项下,打手一声不吭地倒在地上,死了。
持斧的打手明显惊慌起来,挥动长斧就去砍郭康。然而旁边飞来一本书,一下砸在他头上。原来是米哈伊尔神父怕郭康危险,直接把经书丢了出去。
他那本书,还是成熟造纸术传过去之前就已经制成,修士们相传下来的。和其他中世纪重要书籍一样,有着精心制作的硬木封皮和上百页羊皮制成的纸张。
来自罗斯地区的厚重木头,与持斧者的面部亲密接触了下。砸得他叫了一声,不但没能挥出斧头,还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只能下意识地用斧柄撑了下地,试图维持平衡,站直身。
而郭破奴已经转过身,抬手就把短枪当做投矛,又掷了出来。枪身势大力沉,瞬间击碎了持斧者身上的劣质铁片,把他扎翻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短短十数息的功夫,这队敌人已经几乎全部毙命,其他人这才赶到,而现在只剩下那个还在发出瘆人惨叫的刀手了。
米哈伊尔神父走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
“没救了。”
他说着,画了个十字,念诵了一句经文,拿起腰间的钉锤,一下砸碎了刀手的头颅,帮他解脱。惨叫声这才戛然而止。
“天父慈悲。阿门。”米哈伊尔神父最后吟诵道。
“阿门。”郭康等人也跟着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