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英说:“其实他们那个蒙古名字,含义本来就非常简单朴素,意译过来都能直接用的。”
“那,大汗名讳叫伯颜帖木儿,就是富裕和铁的意思了?”罗贯中想了下,说。
“对,不过蒙古语有时候,修饰词和名词是倒着放的,所以他的汉名就叫刘铁富了。”李玄英告诉他。
“这个名字……呃,有汉高祖之风啊1罗贯中只能强行称赞道。
“我之所以要这么拼命,也是因为这件事。”李玄英继续说道:“我家是罗马最有威望的几个家族之一,但哪怕当年制度不健全、各家势力最强的时候,家族也终归不是独立的诸侯,家主的儿子也不是世子。” “因为一直以来的情况,也不允许一家就把某片地方的利益全都独吞,否则其他人也会不乐意的。我们这里的外患毕竟太强,得给出足够的证明,让大家看到自己有对应的能力,才能让其他人服气。要不然,同僚、下属,都会觉得你是个只会内斗的希腊人,没法履行保护罗马的职责。”
“而且,家族内部也是这样。当年那一批柱国家族,延续到现在的,都已经有不少人了。家主的官职、权力,并不是理所当然就都传给长子,其他人也总是希望多多少少能分到一些。有国家大义在,他们要求能者居上,也是没法反驳的。哪怕为了整个家族的利益,也不能什么都只让家主一支独吞,否则同样只会让其他人离心离德。”
“再加上,除了柱国之外,罗马内部还有很多元老、大臣、和缙绅冠带人家呢。跻身高层之后,他们想保住家里的权势,乃至更进一步,基本上只有靠战功。但很多人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单独组织一支家丁,就会让自家子弟跟着我们。”
“所以,参军、参战的时候,表现得如何,不仅影响自己的前途,也影响这些追随者。如果看起来庸碌无为,甚至是拖后腿的,那这些人很可能会转投别人,或者至少把更多的资源,投在跟随其他世侯的家族子弟身上。”
“我们这几家,世代担任柱国,号为世侯,除了自己的权力和战功,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常年和他们并肩作战,在朝廷中层有自己的影响力。如果这部分人不跟着你了,那也会有很大影响。”
“这么多事情叠加起来,就让我们这些人压力很大。我爹娘就天天催我,不是让我练武,就是让我学兵法——总之只要停了一刻,就觉得不安全。我出去玩一玩,都经常不和他们心意……”
“这都可以理解。”罗贯中劝道:“您想想,多少人想有这个富贵,还没这个机会呢。而且说难听点,这至少能把很大一部分真正的纨绔子弟给淘汰掉。对国家来说,其实也是个好事吧。”
“郭康兄弟也是这么说的。”李玄英说着,叹了口气:“哎,结果这家伙,天天劝我努力学习,自己却直接摆烂了——我每次找他,他都在玩那些乱七八糟的器械机关什么的,你说这……”
“那他家里是如何安排的?”罗贯中问。
“他是家里养子,但家族里特别看重他。这家伙确实挺有本事的,我们还小的时候,很多人就都知道了。”李玄英牢骚道:“他到现在,其实也没什么战功,但是大家就是看好他。没办法,连他想玩的,也都是大家认为有利于国计民生的东西,时不时能搞些神奇的发明出来。哎,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爹甚至认为,我都不如小朱。虽然他天天要饭,打铁,捣鼓各种奇怪东西,但他确实多才多艺而且精力充沛。”
“我之前晨练,天天见他早上带妹妹去娘娘庙,然后,他就回家联络家臣,处理家事,下午再去打铁,晚上还要修改郭康兄弟的设计图。一天从早忙到晚,从来没见他喊过累,也没见他要求有什么娱乐。”
“我觉得,这人可能比郭康都离谱。郭康还能归结为天分,他这简直就是个加班狂魔,完全是在硬干。正常人是怎么忍住这样天天只干活、不休息的?庄园里的驴都能给累死了……”
“结果,因为他俩在,我爹妈算是有理由了。天天拿他俩来比较我。”他连连摇头:“哎呀,这种事情,原本不该说太多的,不过反正我这段时间就要出征,也是受不住了。”
“公子毕竟是真有责任在身埃”罗贯中只能继续宽慰道:“俗语有言,受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管其他人怎么样,为了胜过那些竞争对手,这也是不得不做的。”
“我本来也能胜过他们。”李玄英嘀咕道:“家里那几个人,一起上都打不过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不让我出去玩……我这乐谱,可别让他们知道,到时候直接说是小朱写的都行。我爹妈知道我去研究乐器和军歌,得打死我。”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是在唱什么啊?”欧多西娅开口问道。
“这是郭康兄弟不知道从哪抄来的歌,说的是岳将军希望兴师北伐,收复故土的壮志。”李玄英回答:“我觉得题材挺不错,调子也好听。我们罗马四代人了,不也是始终在努力收复故土么?”
“歌词在我这边。”罗贯中也顺手拿起桌上稿纸:“这词是白话写的,情感是很充沛,就是歌词白过头了,不太合乎我们常用的韵了。我正在琢磨,怎么能改一改呢。”
“辛苦先生了。”欧多西娅再次客客气气地向他致谢。
“我看你们这里还有事,不过我和李郎见面一次,很多时候也不算太容易。”她娇羞地看了李玄英一眼,微笑着说:“今晚后面的时间,还请让他和我聊聊天吧。”
“哦,您请,您请。”作为一个老江湖,罗贯中立刻明白了意思。他打开门,让欧多西娅离开,又拉了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李玄英,几下把他赶了出去,嘭地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门外,欧多西娅拉着李玄英来到路边,来回看了两眼,松了口气,神色也立刻焦急起来。
“刚才那个老爷子怎么这么能扯——”
“他就是说书的啊,当然能扯……”
“别插嘴。”欧多西娅立刻打断道:“听着,现在时间不多了。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一定要记祝待会儿,就照着我说的做,明白了么?”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