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黏在一起了,就像它是一个橡皮人,因为受热而橡皮开始溶化一样。
他的身子剧烈地摇摆著,眼看他要站不稳了,而他却就站在坑边!
我忙道:“德拉,小心掉下去!”
可走,当我出声提醒他的时候,却已经迟了,他的身子向下一倒,向那坑中,掉了下去。
他掉下去时的情形,极其奇特,他的身子先向旁弯了下去,成了一个弓形,然后,跌了下去。
我陡地一呆,听到了“砰”地一声响,我连忙向那深坑底下望去。
那深坑的底下,全是黄金,黄金在月光之下,闪耀著一种奇异的光彩,德拉就跌在黄金之上,他伏著,一动也不动。
我自然想知道德拉是不是跌死了,但是我却也没有勇气攀坑下去,看个究竟。
我站在坑边上,在那刹间,我的心中,实在乱到了极点,因为我根本无法想像,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如果说,德拉只不过是因为曾抚摸过那黑褐色的、石块一样的东西,身体就会起变化,那么?
可是,毫无疑问,那怪物正是德拉变成的,而德拉之所以变成那种怪物,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曾抚摸过那东西!
我的身子,多少有点僵硬,我慢慢转过身,向那堆东西看去。
在那么多的黄金、钻石和宝石之中,那堆东西,看来的确是极其丑恶的。它像是一堆古怪嶙峋的石块,但是它何以会蕴有那么大的力量?
我再回头来,德拉仍然伏在在坑底下不动,我慢慢向那堆东西走去。但是来到了那堆东西,还有五六码的时候,我却停了下来。
老实说,如果一碰到那堆东西,就会立即死亡的话,或者我还会冒著死亡的危险去试一下,我和德拉到这种地方来,本来就是一种冒死的行动!
但是,碰到了那东西,却不是死亡,而是会变成那么可怕的怪物,那实在使人不寒而栗,再也不敢接近那东西半步。
我又呆立好久,才慢慢向后退来。
那时,我的心中,实在是乱到了极点,照说,现在德拉多半已经跌死了,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有这个充满了宝石的仙境的存在,我可以尽我的力量,将最好的钻石和宝石带走。
我不必另外用什么装载的工具,只要将我的口袋塞满就行了,那样,当我回到文明世界的时候,我就走一等一的巨富了。但是当时,我却一点也没有想到那样做。
宝石的光芒,固然极其诱人,但是生命的秘奥,却更加诱人,我一面在慢慢向后退著,一面不断在想,只是一点:为什么德拉会变成了怪物!
德拉变成了怪物,照德拉所说,他的妻子黛也变成了怪物,而且,在变成了怪物之后,力大无穷,这一点,德拉和黛,显然也是一样的!
因为德拉曾推倒了一块大石,那块大石,至少有好几吨重!
我一想到这里,又向那块大石看去,我立时看到,在大石的旁边,有一本簿子,那是一本小小的记事簿,在那本簿子旁边,还有著一枝笔。
我的心中,陡地一动,连忙向前走去,来到了那本簿子之旁,我又呆立了一会,然后才俯身将那本簿子,拾了起来,我在那块大石上坐了下来,打开了簿子来。
簿子上的字写得很大,有时一页上,只写了两三个字,而且写得很潦草。我仔细地看着,一页又一页地翻过去,我化了大约一小时,才看完了簿中记载著的一切,然后,我又坐在石上发怔。
簿子中写的,全是在我离开之后的情形,德拉将他这些日子中的变化,全记了下来。
德拉的记载很简单,而且到后来,有些字迹,简直是无法辨认的。但是我还是弄清楚了大致的情形。我从簿子中的记载,知道德拉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发生著可怕的变化。
在开始的几天,他只是昏眩,然后,就全身发热,接著,他形容自己的情形是“溶化”了。
对于他使用的这个字眼,我也有同感,因为我确实感到他的身子,是在“溶化”之中。
德拉自然无法看到他自己头部所发生的变化,因为他没有镜子,他只是知道他的身子发生了变化,而在他的记载中,他又一再强调,他的身子所起的变化,是和他妻子黛一样的。
他这样记述著:“我渐渐变得可怕了。但是我也变得和黛一样了。”
我看完了他簿子中的记载,脑中更是紊乱,我又呆了片刻,才再到那坑边,向下看了一下。
德拉仍然伏在坑底的黄金之上,和他才跌下去的情形一样,他显然已经死了,当我又看到了那种可怖的倩形之后,我的全身,突然起了一阵难以形容的战栗感,我突然疾奔了出去。
我挤进了那石缝,在石健中拚命挤著,也顾不得尖锐的石角,擦得我发痛。
我回到了那奇妙的山洞之中,而且,我也不在那山洞中久留,我带了我留在山洞中的东西,又急急爬出了山洞,在雪地中间向前奔著。
我估计我自己在雪地中,足足奔出了一哩有余,才摔倒在雪地上,我在积雪中打了几个滚,才撑著身子,在雪地上坐了起来。
我在不住地喘着气,连我自己也不明白,我这时候,那样急速地喘着气,是因为刚才我不停地在雪地上疾奔,还是因为我心头的害怕。
也直到这时候,我才想到,我离开了那“仙境”但是我却什么也没有。
我苦笑了一下,我之所以会苦笑,是因为我已根本没有再回到那“仙境”的打算。虽然我离那“仙境”如此之近,简直,在那里有著那么多令人著迷的宝石,但是我却再也不回去了!
我很少在心中,产生过那样的恐惧感,然而,在看了德拉记载在那簿子上的经过之后,恐惧却已深深地盘踞在我的心中。
我没有勇气再多看一眼德拉那种可怕的情形,虽然我早已不敢去了。
我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向前走着,我并不后悔我未曾从仙境中带出任何东西来,我只是不断地在对自己说:希望我不要变成怪物,千万不要。或许是由于心头的恐惧,也或许是由于我急急在赶著路,我身上不断地在出著汗,那使我有一种发黏的感觉。
我有了那种发黏的感觉时,我吃惊地大叫了起来,直到我将手放在眼前,清清楚楚看到了我的五只手指,仍然分开著,而不是黏在一起了,我才停止了叫声。
我抓了一把雪,在脸上擦著,那样,可以使得我略为清醒些。
我好像觉得我自己有点头昏,而感到昏眩,那正是发生变化前的一种感觉,那又令得我悲哀地在雪地中坐了下来,全身发颤。
我坐了很久,才又起来赶路,一直到天明,我才发现,我感到头昏,可能是因为我太疲倦了,但是我又不想休息。我继续向前走着。
我在山中,足足走了三天,才来到了一个村子之中,那里,已是遮庞土王以前的属地了。
村中的人,借给我一头瘦象,我骑在象背上,继续赶路,从那一刻起,我方感到自己又回到了人世间,我又看到了人,而且,那些人看到了我并不吃惊,可见我没有起变化。
然而,当我第一次有机会照镜子的时候,我还是拿著镜子,仔细地端详著自己的脸。
谢天谢地,我除了神情显得极度樵悻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我用力按著自己的皮肤,也不见得有什么异状。
直到这时,我才完全放下心。我在到达第一个市镇之后,便立即找了一辆汽车,赶到最近的机场,然后,我搭飞机到了加尔各答。
我自然必须休息一下,所以我一下飞机,就到了当地的一个第一流的大酒店。印度是世界上贫富最极端的地方,穷的人,那种穷法,无法想像,而富有的人,那种穷奢极侈的享受,也是难以想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