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众侠摧毁阴风教汉中分堂的时间,大约有两年多的光景,在贵州黔首山的南麓,一片苍松林立,从松林交错盘杂的间隙,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座规模宏大的庄院,那就是黔首双侠,慈悲仙笙和霓裳仙子两人隐居的翠碧山庄。
这时虽是阳春三月,江南草长,群莺乱飞的时节,但因贵州地处南陲,气候早熟,所以在翠碧山庄的四周,不论高丛矮树,都是一片浓荫,已经完全是一派初夏的气象了。此刻,时已黄昏,因为天气郁闷,霓裳仙子两人正陪伴着程老太爷在外面的庭院里面纳凉。
三人正在闲话家常的时候,突然听到庄外一声厉啸,从院墙外面一连跳下几个劲装大汉和两个老头,霓裳仙子抬头一看,马上就认出里面一个老头,就是在落凤坡受挫于阿黑的毒爪阴魔,那几个劲装大汉,也就是当初一念仁慈放掉的金鸡三丑,另外一个道土打扮的老头和其余二个大汉却没有见过面,心知这几人一定是寻仇而来,恐怕他们伤着公公,马上一跃而起,挡在前面,厉声喝道:“各位夤夜造访,意欲何为!”
只见毒爪阴魔嘿嘿地冷笑了两声,说道:“这些年来,黑道中的朋友,为你这个臭蹄子斩尽杀绝,今天爷爷们奉阴风教主的谕令,特来取你们全家的性命,以为绿林道上的弟兄们复仇!”
霓裳仙子一阵阵哈哈大笑,很不屑地说道:“凭你也配,一只狗也不敢斗的人,居然还在这里说大话,羞也不羞呀!”
毒爪阴魔横行江湖数十年,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像这样出言顶撞过,何况,霓裳仙子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揭他的疮疤呢。不过老魔为人非常阴险,内心虽然气极了,表面上却不露出来,反而发出一阵极难听的狂笑之声,嘴里连连说道:“好!好!老夫今天要让你们翠碧山庄走掉了半个人,今后也就不用再在江湖上走动了!”
说完马上回头对随同前来的金鸡三丑和另外两个劲装大汉暍道:“你们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五人轰雷似地答应了一声,马上操起兵器,就要往内院闯去!慈悲仙笙本来站往一边没有讲话,这位好好先生此时也忍不住了,登时一个箭步,超过霓裳仙子挡在五人面前,袍袖一摆,一股强烈的劲风,把五人一齐迫得倒退两步,然后非常从容地说道:“诸位且慢,内子性暴,多有得罪,不过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即或我夫妇平日在江湖上冒犯了许多朋友,但这些下人并没有甚么罪孽诸位一定要斩尽杀绝,总该说出一个道理,否则,我程慕灏从来没有对人下个绝手,今天被迫也就说不得了!”
另外那个道士打扮的老头,见他把五人迫住,不由得大怒,对于慈悲仙笙所说的话根本连一句也没有听进耳去,马上抢到前面,大喝一声说道:“你大概就是那个慈悲先生了吧!果然有一点鬼门道,平日你那些假仁假义,少拿出来,老子们要杀就杀,谅你也阻拦不住,不信就先吃我烈火神君一掌再说!”声到掌到,一股炙热的劲风,当头向慈悲先生的头上压到,慈悲先生是王屋三老的首徒,武功已经青出于蓝,不是等闲可比,岂能让他打到,但见他左手往上一翻,一股刚劲无比的劈空掌风,挡住对方劈过来的烈火掌,右手更不闲着,同时单手一指,一道柔劲直袭烈火神君的腰腹。
烈火神君就是落凤坡前玩火自焚,身遭惨死的鬼火毒蝶的师父,也是阴风教最近网罗进来的好手之一,武功虽然比不上毒爪阴魔,但也并不含糊,尤其是一身歹毒的火药暗器,盖世无双,因此换得一个烈火神君的称号。此时由于没有估计到慈悲先生有这高的功力,竟然一时弄得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往侧一滚,方才躲开胸腹的要害,但慈悲先生的指风,仍然划破了他的前襟,不由老羞成怒,一个虎跳,从地面纵起,又猛扑过来。这时,他已严加注意,慈悲先生虽然比他强些,一时半刻却也奈何他不了。
在烈火神君扑向慈悲先生的同时,毒爪阴魔也已向霓裳仙子下手,霓裳仙子知道今夜是生死存亡的开头,虽然懔于老魔的凶名,也并不退缩,展开一身艺业,拼命与老魔缠斗,毒爪阴魔内心把她恨透了,存心要把她戏要个够,方才慢慢处死,因此,霓裳仙子才能勉强将他敌住,可是老魔武功太强,就是这样,也还是险状环生,频频可危!
慈悲先生夫妇已经给毒爪阴魔两位高手截住,金鸡三丑和另外两个大汉,再也没有顾忌,因此,马上又操起兵器,往内院闯去,并且分开一人,扑向程老太爷,想趁空将老爷子毙在刀下,当然,翠碧山庄的男女仆人,并不是一些死人,当毒爪阴魔一行侵入山庄以后,经过慈悲先生一段阻挠,全部警觉,这些仆人平日也随着慈悲仙笙夫妇两人,学过三拳两脚,自然不肯坐视主人与敌人拼命,所以当金鸡三丑等人冲向内院的时候,这一批人也从里面冲了出来,就在台阶上迎个正着,登时双方打成一片,杀得难分难解,总算暂时阻住了这群贼子的凶焰。
只是扑向程老太爷的那个贼子,没有一点阻拦,程老太爷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再加上年老力衰,所以当那个贼人窜了过去,举刀欲砍的时候,一点也无从躲避,只有将眼睛一闭,大叫一声我命休矣!此时慈悲先生夫妇两人,均为对方缠住,霓裳仙子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根本无法抽身过去援救,眼见程老爷子就要身首异处,丧命在恶贼的刀下。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院墙上面暴雷似的一声怒吼,正当那个贼子将刀砍下,只差几寸就要砍到程老太爷身上的时候,突然当的一声,一颗石头,打到那个贼子刀上,力量大得出奇,那个贼子登时虎口发麻,冉也把持不住,一把单刀,立即脱手向一边斜飞出去两三尺远,嚓的一声,插入士内,刀柄还在那里捏动。那个贼子做梦也没有想个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来,不由愕了一愕,还没有容他转过念头,从院墙上已经呼的一声,跳下来一个半截铁塔似的大汉,如狂风一般地跑了过来,一声不哼地举起手中那根碗口粗细的铁棍,对准那个贼子的脑袋“泰山压顶”当头就是一棍,可怜这个贼子连对手是个甚么样子,都没有看得清楚,就被磕得脑袋开花死于非命。
那个大汉磕死突袭程老太爷贼子的时候,一看霓裳仙子在毒爪阴魔的掌风下,已经被迫得娇喘呼呼,危险万分,也就不再犹豫,又是一声暴雷似地大吼,抡起铁棍,扑了过去助阵,嘴里同时喊道:“好魔嵬子,上次在落凤坡把老子骗惨了,这次又想前来谋害我的恩主,看我铁金刚秦刚会不把你们饶了过去!”毒爪阴魔眼见就要把霓裳仙子活活累死在自己掌下,不料突然从中插进这么一个莽汉,那根铁棍,使将出来,竟然有千斤之力,一时之间,几乎把他弄得手忙脚乱,定睛一看,方才认出就是和自己一起在落凤坡拦截霓裳仙子的那个莽汉,不由气得哇乱叫,大声喝道:“原来是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家伙,落凤坡差不多给人家一个小娃娃打得半死,要不是老夫替你推血过宫,你还能有命在,没想到你现在反而帮起仇人来啦!”
铁金刚不听到他提起那回事还罢,一听提起当年的事情,更恨得牙齿痒痒地,手里的铁棍,更像风车一般地向毒爪阴魔身上攻去,同时嘴里喝道:“老匹夫,当时你们把我骗得几乎做下了不义的事隋,还有脸在这儿说话,看在你曾为我推血过宫的份上,大爷今天也饶你一条命就是了!”
毒爪阴魔只在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哼!凭你居然也敢说饶我的命,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还是早点准备向阎王爷那儿去报到吧!”
说完,手底下毫不留情,把几十年苦练的内力,贯注两臂,虎虎生风,登时把铁金刚圈在掌风之下,在他认为,那还不是一两招之内,就把这条莽汉收拾了,岂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铁金刚现在竟然与在落凤坡时,大不相同,艺业一日千里,老魔那么强劲的掌风,急促的招式,居然奈何他不得,就像裹着一颗又硬又滑的铁球,掌风一点也透不进去。只气得老魔头须发猬张,怪啸连声,在场子里面暴跳不已。
霓裳仙子最初同毒爪阴魔缠斗的时候,看到他跑过来助拳,心里非常担忧,生怕他白白的牺牲了一条性命,可是自己正在紧急开头,没有办法拦阻,此时一看,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学来一套怪招无比的棍法,居然比起自己还要强得多,内心也不禁透着万分的古怪。不过此时已不容地去想这些问题,既然铁金刚能够暂时挡住毒爪阴魔,也就乐得休息一下,调养自己的真力,好再与贼人作生死的决斗。因此,马上退了下来,放眼一看,看到自己的公公已经昏倒在地上,那边金鸡三丑和一个不认识的大汉,正把自己手下的男女仆人,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当时脑筋一动,马上产生一个决心。一个箭步,窜到台阶那边,玉掌连挥,替那些仆人将金鸡三丑接着,同时嘴里吩咐说道:“这几个臭贼,完全交给我好了,你们赶快将老爷子扶到石室里去躲避,同时将我的宝剑拿了出来!”
金鸡三丑投到阴风教以后,这些年来,虽然武功长进了不少,可是限于天赋,四个人合起来仍然不是霓裳仙子的对手,不过,霓裳仙子因为刚才与毒爪阴魔对敌,消耗真气过甚,所以也只能与他们战个平手。
经过这样一来,翠碧山庄的院落里面,登时变成胶着状态,分成三起,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慈悲先生手下的那群仆人也趁着这时,腾出空来,把程老太爷扶了进去。
毒爪阴魔和烈火神君,原认为这回可以手到擒来,把翠碧山庄杀得一个鸡犬不留的,想不到事情大出意外,不但慈悲先生武功极高,并且还多出一个极难斗的铁金刚来了。眼见目的不但难已达成,而且自己这边已经死了一个,烈火神君也逐渐被慈悲先生迫得处于下风,慢慢显出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激得毒爪阴魔不由凶性大发,决定要用自己成名的毒爪阴功来取众人的性命,但见他两掌拍拍打出两股极强烈的劲风,将铁金刚迫出圈外,马上动也不动地站在场中,两眼圆睁,凶光四射,眼神变得绿渗渗的,极为怕人,两只手臂,微微曲起,五指撒开,慢慢地,手掌的颜色变得乌黑而又发亮的,注定铁金刚,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走了过去。铁金刚不知厉害,仍然举起铁棍,想走过去扫断老魔,眼神与老魔相接,陡然打了一个冷噤,两手竟然一软,从毒爪阴魔的指尖,闪电似地射出十道黑气,铁金刚鼻子里只闻到一种腥臭已极的味道,马上两手一撒,颓然倒地,那根铁棍,也碰的一声大响,给他顺手一带,掉向一旁,把地面砸成一条深沟。
慈悲先生与烈火神君正在打得难分难解,好不容易占得上风,正想找一个空隙将他制住的时候,一看毒爪阴魔的神态,马上高喊一声:“秦刚,那是老魔的毒爪阴功,赶快躲过,让我来对付!”
话虽然已经出口,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铁金刚已经中毒倒下,自己也因为那一喊,略为分了一下神,让烈火神君抽出手来,一个猛窜,脱出了自己掌风的圈子。
烈火神君,一身火药暗器,却因为艺差一筹,没有机会使用,这样一来,马上从身边革囊里面,抓出一把霹雳磷火珠,嘴暍声:“打!”“流星赶月”地,对准慈悲先生的身上,分上中下三路,急袭而至。
幸亏慈悲先生江湖经验丰富,最初一听他报名,就知对方是一位火器专家,因此,一上来就用快攻疾打,将他围住,不让他有返手掏取暗器的机会,这时一着先机,立刻想到对方要打出火药暗器,因此,虽然烈火神君趁他措手不及的时候,一气打出三粒霹雳磷火珠,仍然让他一记“白鹤冲天”凭空拔起一丈多高,刚好避开了烈火神君的突击,那三粒霹雳磷火珠,陡然落空,掉向地面,登时三声暴响,硝烟四起,砂石横飞。那一股烕势,看到慈悲先生的眼里,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暗呼好险不止。
烈火神君一见暗器落空,口里不禁喊了声:“好身法,再尝尝老子几粒看看!”一面喊着,一面趁着慈悲先生身在空中,无法躲避的时候,嗖的一声,又对准慈悲先生的下盘,打出三粒霹雳磷火珠,成一字形向慈悲先生急袭而至,不论往左往右,任何一个方向都不易闪避开去,好个程慕灏,真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但见他左足在右足脚面一点,陡然脚向后伸,整个身子平放,三粒霹雳磷火珠,就只差那么一寸光景,紧挨着慈悲先生的胸口,疾射过去,说险也是真险,慈悲先生不容烈火神君再度出手,身子就在半空中平射而出,像一头大雁似地,两掌夹着雷霆万钧之势,对准烈火神君的头顶,猛扑过来,急得烈火神君只好双手上举,两腿微蹲,一记“双手托塔”以求化解对方的来势。
慈悲先生此时是含忿出击,双掌掌力,为毕生精力所萃,形势又是由上往下,岂是硬接得的,因此,但听得闷雷似的一声暴响,烈火神君被震得内脏翻腾,逆血上升,幸亏毒爪阴魔将铁金刚毒昏地面,正待举掌将其击毙的时候,蓦然发现,马上舍了铁金刚,从旁推了他一把,方才使他脱出圈外,没有给慈悲先生击得粉身碎骨,但是人已受了重伤,坐到地面,一时动静不得,只好赶紧闭目调神,自疗内伤,对于外面的事情,暂时来个不闻不问。毒爪阴魔将烈火神君救下以后,阴恻侧的狞笑了几声,蓦地面向慈悲先生,仍然眼射绿光,两手微曲,作势欲攫地朝着他慢慢地走了过去。
慈悲先生早年从师父口中,已经知道老魔的毒爪阴功,歹毒无比,虽然师门的太乙气功可以挡住,但太乙气功必须童身修练,方能成功,自己已经结婚,当然无法练好,所以对于老魔的这门绝技,还真无法抵挡,因此,也一点不敢疏忽地紧紧注视着老魔的指尖,与毒爪阴魔相对而立,像斗鸡一样地僵持着。
约有半炷香久,老魔似已不耐,双脚在地面一蹬,两手突然高举,一条又瘦又长的身躯,蓦地腾空,像一只老鹰似地,十指指尖,暴射出十股腥臭无比的黑烟,将慈悲先生整个身子,全部笼罩在那黑烟之下,慈悲先生早先预计老魔可能像对付铁金刚一样地从前面进击,心里已经想好了趋避之方,没有想到他今天存心要将翠碧山庄的人斩尽杀绝,知道慈悲先生是对方的唯一高手,因此,特将自己从阴风教主学到灵鹫功,配合起来运用,以求将慈悲先生一爪击毙。
灵鹅功是玄阴经里的一项独特武功,能使人借着内力所发的气流,在半空中盘旋一段短的时间,居高临下,攻击敌人,对方身法再快,总比不在空中自在迅速,因此,只要被他身形罩住的人,除了硬接以外,根本无法逃避。慈悲先生见此情形,虽然明知硬拼可能无效,也只好集中全身真力,两手上举,准备往上接他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慈悲先生两手刚往上举,鼻子已经闻到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嘴里一声不好,还没有出口,仿佛听到稍远的地方,一个少女娇叱了一声,自己就人事不省的昏迷了过去。
很久很久,慈悲先生在昏迷中,似乎被人用手紧紧地按住,感到一股阳和之气,从胸口灌入,运自全身四肢,舒适已极,但喉头却感到异常腥臭,肚里也有点不大舒服,直想作呕,不觉动了一下,马上耳朵里听到一个少年的口音,似乎喊了一声:好了。接着彷佛被人扶了起来,上身刚往前倾,就哇的一声,哗啦啦地大吐起来,足足有一盏茶久,方才不冉作呕,这时,人已完全清醒过来,睁眼一看,才发现自己躺在书房里,家人全部围在四周,满脸露出焦急的颜色,见他醒了,方将脸容放宽。
仔细一看,除了原有的家人以外,扶着自己的,正是分别了两年多的爱女兰儿,业已发育成了一个少女,长得像出水芙蓉一样,怀姿艳逸,仪态万千,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显得淘气万分了。另外在自己的身后不远,还站着一对不认识的少年男女,但见男的如玉树临风,长得风骨清奇,神仪朗澈,从外表看来,彷佛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文弱书生,真是气茂神清,志和音雅,表现出一种异常儒雅高贵的风范。那个女的更是仙露明珠,风扬罗袂,姿态若仙,比起自己的女儿来,虽然像是秋菊春兰,各有擅长,但在气质上,似乎更要显得清幽绝俗,还要略胜一筹。在这双少年男女的身后,却站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忘年之交,潇湘怪叟卞梦熊。
慈悲先生刚醒转过来,一时之间,愕了一下,想不起究竟是怎么回事,稍停半晌,方才记得自己夫妇两人,正陪着父亲在院中纳凉的时候,突然毒爪阴魔率领阴风教的一些匪徒,前来寻仇,自己最后与老魔对敌,被老魔用灵鹫功困住,迫得硬接老魔的毒爪阴功,结果只闻到一股腥臭无比的气味,人就昏死过去,想到此地,马上急不迫待地问道:“阴风教的那些贼子,都打发走了吗?”
此时,霓裳仙子早已走了过来,递给他一碗开水,微微笑着说道:“当家的,你先嗽过口,吃点东西,休养休养再谈吧!今天如果不是柳侄和燕姑娘赶来,恐怕我们全家已经没有一个人能活了!”
慈悲先生给她没头没脑地一句柳侄,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过给它这话一提,确实感到口里还有一股腥臭难闻的味道,也就顾不得再问下去,马上将开水接到手里,一连嗽了好几口,这才感到清爽得多,同时看到自己刚才吐出来的黑水,竟有半盆之多,不由摇摇头吁了一口气说:“乖乖,老魔头的毒爪阴功竟有这样厉害!”
此时家中的仆人,已经捧出一盏参汤,和一碗莲子粥来,慈悲先生接了过来吃完以后,感到中气并没有受多大损伤,就坐了起来,询问一切经过。听到惊险的地方,还感到有点不寒而栗。
原来就在慈悲先生被迫接掌的时候,正好刁蛮龙女程兰馨赶回家来省亲,刚走到自己家园前面的树林里,就听到山庄里兵刃相击的声音,知道家里发生了变故,急得三步并作两步,一耸身跳上院墙,刚好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中毒晕倒,眼看着毒爪阴魔身形下降,那一掌如果拍实慈悲先生怕不身为齑粉,给他打成一团肉泥。
正在这样危险一发的当儿,兰儿到得真是时候,不容她思考,立刻娇叱一声,运起最近练成的太乙气功,像闪电一般地,窜进毒爪阴魔的掌风范围里面,小掌一翻,将老魔的掌势,稍为挡退一下,一手抓起父亲,往外围急纵,总算勉强把慈悲先生抢救出来,兰儿的太乙气功,虽然不怕毒爪阴功的柔劲,可是老魔的修为已近百年,掌劲是何等的雄厚,好在兰儿是急于救人,没有与他硬拼,就这样也被老魔的掌风,震得身子连晃,几乎仆倒场外。
毒爪阴魔蓦出不意,给人家从他的掌风之下,把慈悲先生救走,不由愕了一愕,身形落地,停了一停,发现救人的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少女,心里那份气恼,就不用说了,当时怒火冲天的大声喝道:“那里来的女娃娃,居然敢捋虎须,想是活得不耐烦了,赶紧报上名来,好让老夫送你到鬼门关去!”
兰儿将父亲救出以后,自有仆人将他抬回房去,但见她喘息刚定,身形初稳,听到老魔这么一声大喝,心痛父亲受伤,真是气愤填胸,立即柳眉倒竖,凤限圆睁,也厉声喝道:“杀不尽的魔嵬子,我柳哥哥那条阿黑底下的败将,也敢到这里来放肆,今天你们就全不用活着回去了!”
毒爪阴魔此时凶性已发,几曾听到这种顶撞的话,因此,两眼凶光暴射,布满红丝,只气得说下一声:“小狗,你是存心讨死!”
话音末落,身形已起,对付一个小女孩,也居然用起灵鹫功来,但见一条黑影,像老鹰一样,盘旋而起,朝着兰儿的头顶扑到。
兰儿在抢救父亲的时候,已经知道老魔的功夫,非同小可,自然不敢同他硬拼,但初生之犊不怕虎,一点也不退缩,仗着几年以来的苦练,轻功是她的特长,再加机缘巧合,无意中吃了不少蹑空草,老魔的灵鹫功对她已经失去了效用。因此,当毒爪阴魔重施故技的时候,兰儿双足一蹬,从地面凭空拔起了好几丈高,停在上面,使得老魔蓦然扑空,身形反而落于兰儿的控制之下,老魔不禁心中大惊,赶紧落地,展开旋风掌法,配合毒爪阴功,应付兰儿从上往下的俯击。心想我的掌风,蕴有奇毒,只要你略沾一点就不怕你不掉下来,听从老子的摆布。
可是事实出乎意料之外,兰儿练过太乙气功,早已将真气护住全身,阴毒侵袭不进,因此,老魔不得不以本身的真实功力,来与兰儿缠斗,心想,单凭自己雄厚的掌力,也不愁打不过你。可是兰儿绝不上当,身形根本不再落地,而且在他举掌上击的时候,借着那股风力,飘身上窜,待老魔掌劲稍懈,又马上俯冲下来,向老魔突袭,兰儿身在空中毫不受力,老魔空有一身内劲,一点也发生不了作用。只气得他在地面上哇哇乱叫,毫无一点办法。
不过,兰儿也仅只能把老魔缠住,要想将他打败,也还是不大容易,因此,两人就在这广场里面,一上一下的大打起来,老魔由地面向上双手连挥,掌风虎虎,激得灰砂四起,尘雾漫天,兰儿则在上空,顺着他的掌力,星跳丸跃,绿裳翩翩,俄而如仙鹤旋空,俄而似老鹰搏免,飞腾飘舞,姿态美妙得像天女散花一般,倒不像是和人作生死的搏斗。这种稀奇古怪的打法,直看得场下那些男女仆人,目瞪口呆,几乎忘了刚才的惊险。
另一方面,霓裳仙子替下那些仆人,接住金鸡三丑和另外一个大汉搏斗的时候,最初由于真力消耗过甚,只能勉强与这四人战个平手,待众仆把程老爷子扶进石室,替她把宝剑取出来的时候,有了一把趁手的武器拿到手里,自然比起刚才空手搏斗四条大汉要轻松得多,因此马上取得了上风,能够从容地一面打斗,一面调养本元,慢慢地,自觉气息已匀,本力恢复,正想以快攻速打,解决面前几个敌人的时候,蓦然看到夫君中毒倒地,心中一阵急痛,登时忘了招架,一不小心,就给金鸡三丑的老大,镇山虎钱猛,在手臂上划开一道半寸长的口子,倒是这一痛,才把她警觉,没有悲痛得昏了过去,接着就看到自己的女儿把丈夫救出,因之,精神随之一振,虽然负了一点小伤,仍然剽悍无比,尤其因为几次被人算计,都是金鸡三丑在暗里弄的鬼,心里恨透了他们,柳眉一竖,面现杀机,但见她蓦地目视剑尖,身形反似慢了下来,步履之间更是歪歪倒倒,如醉人一般。金鸡三丑等人,不知其中奥妙,认为是她受伤所致,因此心中大喜,各自抢手进攻,几般兵器,一齐指向霓裳仙子的要害。
要知道霓裳仙子此时所用,正是以在落凤坡力挫胖头陀苏方的那套师门绝技太白剑法,招式看似徐缓,实则无懈可击,而且每一剑中,都带着一股无形的粘力,对方稍一松懈,就要被吸进剑圈,撒手等死,他们这一进手抢招,那还不是自投罗网,存心找死。
金鸡三丑四人,兵器刚往霓裳仙子身上的要害砍去,明明白白地看准了部位,可是一招递进,马上就像被人扯了一把似地,身不由主地向旁边一歪,咽喉要害,正好自动地往霓裳仙子的剑尖碰去,彼此已里知道不妙,想要抽退,已经迟了,首先遭殃就是金鸡老大,一声惨嗥,尚未完全出口,喉管已经为霓裳仙子的剑尖划破,登时一股鲜血,朝前直喷,碰的一声,倒了下去,紧接着那一个不知名的大汉,给霓裳仙子在胸口开了一个大洞,也一命呜呼,命赴黄泉,眼看着金鸡三丑的老二,老三,同样难逃剑下之危,这时突然一道金光,在月色的反映下,疾射而至。霓裳仙子一看,就认出那与落凤坡前鬼火毒蝶所用的霹雳磷火珠,完全相同,知道这种暗器歹毒无比,也顾不得再伤两人,赶紧一个“神龙掉首”倒纵出去,那颗火药暗器,失去了目标,掉向台阶,金鸡三丑的老三,走避不及,一声暴响过去,半条腿给炸得不知了去向,人也马上晕绝过去,不省人事的倒了下去。
原来烈火神君自被慈悲先生用内力震伤腑脏以后,立刻纵向一旁调息养伤,那时众男女仆人忙着料理老太爷的避难,和卫护铁金刚与慈悲先生的身体,所以没有人对他注意,经过这样一段时间,内伤原本不受得十分重,在这一时半刻之内,已经让他把伤疗好,睁眼一看,马上发现斗场的形势对于自己这边不利,尤其看到金鸡三丑那边的危险情况,自知驰救不及,因此马上掏出一粒霹雳磷火珠来,对准霓裳仙子的身上射去。
没想到霓裳仙子认得此物,根本不用手接,马上纵身避开,反而炸伤自己这边的一个人,只气得这个魔头,暴跳如雷,凶心陡起,从背后取出一个黑黝黝的黑筒,机簧一按,一股火焰向身旁的一座房屋喷去,登时浓烟直冒,房屋被他点着,燃烧起来,霓裳仙子在旁看到,自然不能容他撒野,立刻纵将过去,宝剑一指,一记“金龙吐舌”向着烈火神君拿着黑筒的手腕刺去。
烈火神君在武功上比起慈悲先生,固然略差,但较之霓裳仙子,却要稍高一筹,因此,霓裳仙子的剑尖,尚未刺到他的手腕,只见他身形一晃,就轻易的让开一边。同时,即以手中的黑筒当作武器,反手一记“判官拍印”向霓裳仙子手里的宝剑拍去,当的一声,只震得霓裳仙子的虎口发麻,几乎把持不住,险些让他把宝剑磕得脱手飞去。
经过这一下硬碰,霓裳仙子知道对方功力在自己之上,不敢使用太白剑法,马上展开灵巧的身形,来与烈火神君缠斗。可是既要避招,又得提防对方的歹毒火器,因此弄得手忙脚乱,险状环生,再加上房屋着火,男女仆人进行抢救的当儿,又受到金鸡三丑硕果仅存的老二,从中加以阻挠,因此,素来宁静的翠碧山庄,登时弄得人声扰嚷,烟火蔽天,更加使得人心慌意乱。
兰儿与毒爪阴魔拼斗,本来不致于落败,却因此一来,过份关注母亲和家庭的安全,不免分神,下之落时,没有注意老魔久战无功,突然变掌为抓,一下被他将手腕扣住,虽然她已全身贯注太乙气功,不怕扭断手臂,但这样就不免变成以内功相持,丝毫取巧不得了。以兰儿的功力,与毒爪阴魔相较,何止相差一倍,因此,不到片刻,兰儿的头上已经香汗淋漓,花容变色,眼看就要把小命送在老魔手里了。
那边霓裳仙子,原本不是烈火神君的对手,再一看到爱女被擒,心中一急,脚下不稳,一个踉舱,登时空门大露,烈火神君一声狂笑,烈火掌夹着雷霆万钧之势,一股强烈无比炙热的掌风,兜头向霓裳仙子的顶下,猛力压下,霓裳仙子已经无从避起,只好将两目一闭,高喊一声:“我命休矣!”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天际一片银铃的响声,夹杂着几声龙吟似的清啸,两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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