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森突然想起来在君临,火民们曾把病重的老爹托付给一位老妇人。
塞尔柯克虽然看上去须发皆白,但那只是在这个破岛上每天吃鳄鱼,心里苦老的快,他的实际年龄应该并不大,他登岛的时候若是跟克里森一样十六七岁,那他现在或许才刚五十岁。
就是说,那位在君临城各方势力之下都吃得开的老夫人是塞尔柯克的母亲,上一代西境公爵的情妇。
老爹在变成深潜者的过程中杀了她。
克里森自然没把这事情告诉塞尔柯克。等他全部讲述完,克里森才答话道,“这样一位夫人,我想我应该见过。您能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不提了!她的荣华富贵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当时一心想要像个堂堂正正的兰尼斯特一样周游列国,你知道的,兰尼斯特有这样的传统。”
克里森点点头,确实死在烟海的兰尼斯特就有好几位。早在坦格利安还没登陆维斯特洛的时代,凯岩王托曼二世率领一支黄金舰队探索被末日浩劫摧毁的瓦雷利亚,结果当然失踪了。
之后许多兰尼斯特的后裔都来词寻找过,比如“小恶魔”提利昂的叔叔吉利安·兰尼斯特。
兰尼斯特家族的光啸,正如许多维斯特洛的望族的家传瓦雷利亚钢武器一样,满载了他们许多光辉事迹与历史。
他扯下来的时候留了些皮在那里。“起来,”她又吼了声,“他们来了。”
希斯尔回来了,她抓住他的肩膀抖动着他,对着他的脸大吼。瓦拉米尔能闻到她呼出的味道,冻木的脸也能感觉到它的温暖。现在,他想,要么马上下手,要么死。
他调动体内残存的全部力量,跳出自己的身躯,像她身体里挤过去。
希斯尔弓起后背,发出嘶吼。
禁忌。是她,还是他,或者哈根?他不清楚。他原来的躯体因为她手指的松开跌回雪堆里。这矛妇剧烈地扭动,尖叫着。他的影子山猫也曾狂野的挣扎过,那只雪熊在当时差点半疯,拼命地扑打树木,岩石和空气。但这次是最糟糕的。“滚开,滚开!”他能听到她的嘴在叫喊。她的身体要摇晃,跌倒又爬起,她的双手乱舞,双腿抽搐,像在跳着某个怪诞的舞步,他和她奋力争夺这个躯体。她吞下一大口冰冷的空气,在她牙咬紧之前,瓦拉米尔有那么一刹那欣喜地感受到了那个味道和这个年轻躯体的活力,接着他嘴里灌满了鲜血。她把双手伸向了他的脸颊。他试图让它们放下,可双手并不听从,她抠出了他的眼珠。
禁忌,他记得,浸泡在鲜血,痛苦和疯狂中。当他想张嘴嚎叫时,她吐掉了他们的舌头。
白色的世界旋转并远离他。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身处鱼梁木之中,透过那只雕刻的红色眼睛,看到在月光之下,一个濒死的男人在地上虚弱地挣扎,一个疯狂的女人在盲目和血腥地舞动,流着血红的泪水并撕扯着她的衣服。然后他们全都消失了,他正漂浮,融化,他的灵魂被一阵冷风吹动。他一会儿钻到雪里,一会儿又飘到云上,他变成一只麻雀,一只松鼠,一棵橡树。一只长角的猫头鹰无声地划过他的枝条,正在追捕着野兔;瓦拉米尔忽而钻进猫头鹰,忽而进入野兔,忽而附在树上。在冻土之下,蚯蚓正在黑暗中盲目地拱着洞,我成了它们。我是树林,和它里面的一切,他狂喜的感到。成百只乌鸦飞到了空中,因为感觉到他的掠过而呱呱叫着。一只巨大的麋鹿嘶鸣着,不安的幼崽紧贴着它的后背。一只睡觉的冰原狼抬起了头,冲着虚空咆哮。没等它们的心再跳动一下,他就已经掠过了,搜寻着他的寄身,“独眼”,“淘气”,“猎手”,他的伙伴。他的狼会挽救他,他告诉自己。
这是他作为人的最后一个念头。
真正的死亡来得很突然;他感到一阵冰冷地冲击,就好像他被扔进一个结冻的湖里那冰冷的水中。然后他发现自己正和紧随在他后面的伙伴一起在月光照耀的雪地上奔驰。一半的世界是黑暗的。“独眼”,他知道,仰天长啸,“淘气”和“猎手”应和着。
当他们到达山顶时,狼群停下了。希斯尔,他记得,他的一部分为他所失去的感到悲伤,另一部分为他所作的事情而难过。山下,世界变得冰冷,寒霜的手指缓慢的攀上了鱼梁木,一棵接着一棵。原本空旷的村子不再空旷了。蓝色眼睛的阴影在雪堆中穿行。有的穿着棕色衣服,有的穿着黑色,他们的身体像雪一样苍白。一阵风吹过山丘,带着他们浓厚的气息:尸体,干涸的血液,烂泥塘和粪便般的恶臭。“淘气”发出一声嚎叫,呲出她的牙齿,她的颈毛直竖。不是人,不是掠袭者。不是这些。下面那些家伙们在动,但不是活的。一个接一个,他们抬起了他们的头,望向山上的这三只狼。最后看过来的是曾是希斯尔的某个东西。她穿戴着羊毛,皮革和羽毛,那上面已经凝上了一层白霜,当她移动时纷纷碎裂脱落,在月光下闪烁着光芒。粉白色的冰锥挂在她的指尖,十只血液结成的小刀。在她的眼眶里,冰冷的蓝芒闪烁着,这为原本丑陋的她增添了一种他们之前从不知道的有些怪诞的美丽。
她看见我了。
接着老人像陷入了回忆一样喃喃自语道,”她虽然出身很卑微,确是君临最好的歌手,无数王公贵族为她倾倒。十五岁的时候跟我爸,生出了我。我爸本来想娶她的,结果地位太悬殊,我爷爷阻止了。我讨厌自己的身份,也讨厌她。对于她的身份来说她是十分富有的,她还在君临置办了宅子,在临河街上,跟那些异邦的商人鬼混。在我出海前,她好像洗白了自己的身份,变成了一个小贵族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