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在袖口中摸索着:“虽然你说了免费,但忙活了一上午,我也不能什么都不表示,这三文钱拿去买炊饼吃。”
今日只有一个客人,所以只有凉夏一人前来,阳春纯属是来凑热闹的。
因为暗箱镶嵌在东厢房内,周围又有东西遮挡。所以这院子的人除了靳孟修,都对吴诺手中的草图感到惊讶。
凉夏在心中暗暗称奇,难怪三姑要挑听话的伎子,还不准他们多看多问。
吴诺将草图交给凉夏:“回去后让他们速度快些?”
“我最近事多,最快得三日后。”
“你来作画?”吴诺惊异道:“岂不耽误你时间。”
“从下个月开始,我就只表演不出去陪客,如果教坊来了新人,我就让新人代替我表演的位置,以后不抛头露面了。”
凉夏和梁山的事,就像吴诺看过的青春疼痛文学。吴诺调笑道:“是因为梁竹走了,你用作贱自己的方式报复他,他也看不到了吗?”
“我很可笑是吗?可我觉得为钱抛弃尊严,更下贱。”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她,吴诺将草图从凉夏手中抽回,交给阳春:“你帮我交给三姑,让三姑安排。”
“好啊!我这几日的客人越来越多了,需要我把你找几个客人来吗?”
“我这里暂时只接待女客,如果有合适的,你就介绍几个,我可以给你一些介绍费。”
阳春一直想和吴诺搞好关系:“朋友之间说什么介绍费,太伤感情。”
“那到事情请你吃酒。”
“我可记下了,时间不早,我也得回去了。”
“孟修,送客人。”
翌日,吴诺就等到了阳春。
吴诺高兴地将人迎进来:“这才一夜就画好了?”
“不是,凉夏死了。”阳春撩着头发到,看她轻松的样子,凉夏的死并未引起什么波澜。
昨日还争执过两句的人,今日就没了,吴诺踉跄一步:“怎么死的?”
阳春面上带着动人凄美的微笑:“今早上凉夏一直没下来吃早饭,到排练时三姑去敲凉夏房门,但凉夏没有回应,三姑还以为凉夏跟野男人跑了,就让人撞开房门,结果看见凉夏躺在床上,嘴角有着血迹人没气了。”
“报官了吗?”
“没报,三姑给她裹了一床草席,就雇人给扔乱葬岗了。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那副画可能得多等几日。”虽然没人在意凉夏是怎么死的,但三姑和小师,还是得给教坊众人做些思想上的教育,让大家珍爱生命,不要效仿凉夏。
“也许三姑会给我们涨工钱。”阳春慢悠悠说到。
“怕你们觉得日子苦,跟凉夏去了吗?”
“那是当然了,其实和其他鸨母比起来,三姑真的很好。她从没有将我们剥光关过猪笼,还愿意给死去的凉夏一裹草席,对于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伎子,她也没给他们灌药……”
“这样比起来三姑简直是菩萨,我今日无事,和你回教坊看看三姑。”
住在这条街上的人,三教九流的都有,大多数家庭都属于不挨饿,但却积攒不下余粮的情况。
这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境,最让人焦虑。
这一年冬日,因为吴诺好多人都在柳家找到了一份活计。
柳家需要的可不止是织布的女工,搓麻、洗麻、沤麻、缝制这些步骤都需要人完成的。
而除了吴诺介绍过去的人,他们并不对外招工。
如今在这条街上,吴诺地位高过了这条街上的保长。
走一路,就有不同的人前来问好,有的还往她手中塞鸡蛋。
吴诺有些尴尬,但阳春却兴致勃勃,还和这条街上邻居攀谈。
三年前,十四岁的阳春从中山流放而来,一路上经历过太多生与死。此刻,凉夏的死早已在她心中掀不起波澜。
走在大街上,她依然眉开眼笑说着趣事。
“听说坊主回教坊了,你和暖冬也敢这样胡闹?”
“是说坊主回来了,但坊主从来都不管我们,我们也从未见过坊主。”
“三姑怕坊主怕得要死,我还以为坊主是多么可恶得人呢!”
阳春突然想起件事,一改之前张扬的姿态,低声道:“有件事,我就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其他人。
三姑是真的很怕坊主,前几日我在三姑房门外听见磕头的响声,三姑口中还喊着坊主饶命。”
“这么有意思。”吴诺嗤笑声,难怪三姑最近都没找她,也不关心画坊的事情进展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