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但不是我要讲的。”
“有一条同样重要的,也容易被人忽视的,是我所要的重——保持神秘感。”
“除了一开始的少数几个人外,没有人知道我的来历。我加入革命军,大家一起推翻腐朽的统治。我慢慢地展露我的能力,运筹、策划、计算、攻心,我逐渐进入大家的视线中。”
“很多人对我展露出善意,对我抱以期待,也有同样多的人对我表示怀疑,觉得我居心叵测。他们凭什么相信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我没有解释,没有去虚造我的出身履历,只坚持着我是流浪孤儿的法,并一次次用累积如山的奉献和成就打消了他们对我的动机的疑惑,转而获得了更多的期待,并随之接受更大的怀疑。”
“在一次极为艰难的战役之中,中弹倒地的革命军元帅知道了自身已无幸理,而革命军的前途同样渺茫,但他不想放弃,他开始思考着谁能在接下来的艰难困境中带领大伙撑过去。”
“于是他想起了某一个在革命队伍中极有争议的人,他有着明确的革命理论,并且他所做的决策从无一次错误。他不知道革命军该如何挺过危机,人总是在绝望之时寄希望于豪赌,如有万一,他觉得大概只有那个总是能出人意料的家伙能够做到。”
“元帅有一个弟弟,是从起义时就跟着他一起的,不论能力还是决心都毫不逊色于他,但元帅却在临终前把他自己的那一票投给了那个争议之人,也就是我。”
“他太熟悉自己的兄弟了,知道他守成有余却无魄力,所以最后,把连他自己也认为不切实际的期望寄托在了他所无法看清的‘变数’的身上。并临终前,服了他的弟弟。”
“那场战役革命军死伤惨重,幸存者无不戚戚、在撤离的路上终日彷徨。就在那时,元帅兄弟两人的投票引导了选举的走向,我成为了临时的革命军新任元帅。”
“知道之前我在干什么吗?革命军的后勤总长,无论是资历还是声望都离担任此职差的远了,但就是轮到我了。”虽然那时莫茗和萨文也没少在背地里做工作,但那倒不必在此细了。
“以上就是我所讲的故事,铃你听出我要什么了吗?”
……
……
虽然早知他孤身一人在异国成为总统必定有一番不凡的经历,但听着本人亲口出来依然让铃震惊不已。
仿佛亲自置身与那个时代一般,一个人以一己之力续写历史的故事,让铃目眩神迷。
冷静了一会,铃开口道:
“你是,要让我的作品被大家接受,我需要保持神秘感?”
莫茗打了个响指:
“虽然存在一偏差,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存在什么偏差?”
“那就看铃你更倾向于哪一边了,”莫茗笑了笑,“你是希望自己的书能够被众人做接受并受到称赞呢,还是希望你本人作为知名作家而受到称赞?”
这铃当然不会迟疑:
“当然是希望书能被接受并且被称赞啦!”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你需要给的作者换一个名字。”
“可是……”铃理解了莫茗的意思,面色微红,“按理,如果一本足够精彩的话,即使作者不用刻意隐瞒什么,也是能够得到称赞的吧?”
铃虽然不是文豪,但却是有着成为文豪的心的。因此,并不很理解为了自己的作品能够被接受而隐瞒名字这种做法。
于是莫茗让她稍等。
起身走到书架深处的某地,拿出一本被压在众多书下的、积满灰尘的典籍。
《基督教圣经修订版》——幻想乡之中不会有谁无聊到翻阅这本典籍的人,除了现在正在铃奈庵中的这两位。
莫茗把书上的灰清了清,拿到柜台前摊开。两人都是仔细读过圣经的,也不必介绍它的来历。
“马太福音中,耶稣有这么段话——在本乡本家以外,先知没有不受人尊敬的。”
“路迦福音也了类似的话——先知在自己的家乡是从不受人欢迎的。”
莫茗笑了笑:“这一放在哪里都一样。”
“耶稣回到家乡宣讲,人们惊讶地:‘他不是那个木匠的儿子吗?他母亲不是圣母玛利亚吗?雅各、约瑟、西门和犹大不都是他的弟弟吗?他的妹妹们不都住在我们这里吗?他这一切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于是耶稣受到了乡里人的厌弃。”
“于彼如是,于此亦如是呀,铃。”
“其实,所谓的先知、天才、文豪,何止不受欢迎,在本乡人眼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在幻想乡中、在你的同龄人中、在所有因外在原因而和你有了日常接触的人眼中,都是不存在天才和文豪的。”
“通常,他们对于一个精神上的非凡之人会发生两种感想——第一,大家经常看见这个人,熟悉他的模样、举止、脾气、出身、家庭状况等等,就自以为已经了解他了。在他们看来,这个人无非就是他们所熟悉的这些外部特征的总和。”
“所谓的本居铃,无非就是书店本居老板的女儿,铃奈庵的看板娘,稗田阿求的朋友,若干身份的相加,仅此而已。”
“倒也不必因此对世态有所不满,这毕竟是人类的天性。”
“大家都生活在幻想乡中,都是在人间之里长大的,他们当然要以己度人,认为你既然也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就必定是和他们一样的人,不可能有什么超常之处。”
“理解一下,虚荣心嘛,人之常情,嫉妒是在所难免的。你和别人同样是在幻想乡之中长大,却比那些不学无术之人优秀无数倍,他们一开始当然不相信,后来就不能容忍了,因为这等同于对他们自身沦于平庸的贬低。”
“所以,假如你想要成为知名作家而受人尊敬,首先要做的就是和你的读者保持距离——然而那么做太累了,毕竟人间之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
“所幸你也了,只为了自己的书能够被接受,那么一来就好办多了。”
“哪里出了问题,就在哪里寻找解决方案。”
“既然是虚荣心作祟,因此最好的解决办法——找你的挚友稗田阿求商量一下,就这些是稗田氏某代先祖,比如那个阿礼子或者他的某位无名亲友,曾在闲来无事时所著的。”
“如此一来,最先肯定是稗田家很多人会阅读你的书,一旦虚心阅读,我毫不怀疑的书中的亮会被挖掘出来。”
“继而,作为人间之里最大的文学世家,纵然不是刻意,也是会在不经意间引导文学舆论走向的。连稗田家的人都在看的,普通人有什么资格三道四?反不如,这是人间之里的先辈所遗留的宝贵文学著作,会因人类的虚荣心而将之发扬光大呢。”
“于是,你的逐渐得以大行其道了。”
本居铃感觉自己心好累。
“总觉得,为了让自己的被接受做到这份上也太过了吧……”
“不啊,”莫茗摇头,“其实你要做的只有第一步——和阿求商量串通一下就好,再后面的事,都是水到渠成的。”
想了想,铃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就算按你的来,我也不会去找阿求串供的。”
莫茗挑了挑眉,然后笑了出来:
“想不到你野心蛮大的嘛。”
“哼!”铃撇过脑袋。
“让自己的友人也一起入局,的确也不错。”
“就算是我,也想让阿求真正的赞赏我写的书的啊。”
“那就虚构一个文豪的名字吧,我相信,以你的水准,这虚假很快就能成为真实。”
……
……
“那个……谢谢了。”
“没关系,本居铃的野望,我觉得很有趣,”莫茗嘛,有趣即动机,“起来,这九本书有多少还没给人看?”
铃挑出其中的三本:“剩下这些都是没告诉任何人的。”
“哇,足足六本中篇,足以自成一系啦!”
“……谢谢。”
“你还打算几遍?”
铃歪了歪头:“我在想,教导我这些的莫茗阁下,如今的你,究竟是真实的呢?还是虚假的?”
“我?你是指性格意味吗?我觉得现在的话,我并没有保持虚假的必要吧?”虚伪的作态无论如何都太累人了。
“如果他把那融入骨子里甚至连自己也骗过了呢?”
“骗不过自己哪好意思自称欺诈师?”指的当然是那次久远的桌游记忆。
然而,文学少女哪能那么轻易被转移话题。
“那么,在那副骗过了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姿态之下,真实又是什么样呢?”
于是,莫茗摆出狼嚎模样。
“真实是个大色狼,专门袭击女孩,嗷~”
可惜,对面的少女虽然年仅十六岁,但女孩子自有女孩子的狡黠。
铃承认莫茗很难对付,但她似乎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处理。
摆出一副不胜娇羞的表情,低声道:
“我的话,可以哦。”
然后,莫茗因尴尬窘迫而半个月没有出现在铃奈庵。
以致因为借书逾期未还,还缴纳了一笔拖欠费,此为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