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浮云阁是什么地方,妈妈捡了你,就是图你这半张脸还能治好,能侍奉男人,可惜她失算了。”
虽然是她眼尖头一个瞧见了苏遮月,但若不是苏遮月在污泥里头都能露出半边神仙似的脸来,妈妈根本不可能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让她上她们的马车,一路好生照料,给带到这陇安府来。
苏遮月听她这话,还真舒了一口气,温软了声音,
“请教三娘姐姐,此地离苍梧县有多远?”
秋三娘回头看她:“怎么,你想回去?”她放下眉笔,“我劝你就别想了,你已经进了这浮云阁,就是我们浮云阁的人,妈妈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银子,你要走,铁定得扒掉你一层皮。”
苏遮月一颗心顿时紧了起来。
秋三娘又道:“就是不说这个,你那个苍梧县,这几日也还是别去的好。”
苏遮月见她神色异样,问道:“怎么了?”
秋三娘画好了眉,走过来,在她床边坐下,脸上带了几分惧色:“闹鬼,出事了!”
“什么?”苏遮月一惊。
秋三娘捏着帕子道:“先是那山上的苦禅寺烧了,第二天,就是那苍梧知县一家子都被活活烧死了!”
知县?
苏遮月惊骇地抓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你都不知道,那火奇怪着呢,是幽蓝色的,听说巡抚大人也赶到了,不信这个邪,叫了人扑火,可是怎么都扑不灭,足足烧了三天!”
苏遮月身子不住颤抖,问道:“那府里,府里可有人活下来吗?”
秋三娘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她:“我都说了那是鬼火,怎么可能有人活着,那苍梧县令和他夫人都死在里头了,不过有人说,”她低下了声音,“抬出来的时候,还留着一张白净的脸呢,像是专门给人认得!”
苏遮月惊骇得说不出话来,李祁,李祁死了?
这个她曾经喜欢过,被伤过,又恨不得甩脱的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听在耳里,心里竟然还有一丝怅然。
就这么没了?
怅然之后便是无尽的困惑。
是谁害得他?鬼火又是什么?
还有三娘口中的夫人,那就是宋姨娘和赵姨娘她们,她们也都死了?
那玉荷青竹她们……难道也死了吗?
不会的,她们是魑族的人,她们一定有法子保命的!苏遮月眸子一颤,不停地安慰自己。
可是,阿香……
苏遮月想到周婆子死前的话,眼眶一热,一颗眼泪就滑落下来。
秋三娘本以为她已经够美了,谁知道这美人落泪,更是一种说不出风情,若不是这半边脸给毁了,只怕比她们阁里的那个趾高气扬的花魁谢娘子还要动人呢!
她随手扯了帕子,递给苏遮月。
“哭那么伤心,那府里有你的亲眷吗?”
苏遮月见着帕子,忽然抓了她的手,抬眸问道:“我必须回去看看,姐姐,有没有办法让我出去?”
她得找到玉荷她们。
秋三娘听她含泪哽咽的声音,幸好她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只怕是什么事都会应下了,不过也是软了心,说道,
“那却是也有办法的,给足了银子,赎身就成。”
苏遮月顿时松了一口气,银子,还好她有。
她顿时在身上摸起来。
秋三娘看着她动作,有些好笑:“你觉得你身上若有银子,还会在原来的地方吗?”
常例送来这里的女子,那都是赤条条的,但凡有一处值钱的,都得叫楼里那贪财如命的妈妈收了。
苏遮月一顿,手抚上头顶,果然,连原来那根素簪都没了。
秋三娘道:“那苍梧县现在乱的很,死的人太多了,巡抚到了,州府的人也去了不少,上上下下都在查,官兵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
“你要是有亲人涉在其中,怕是也难逃审问,还是老老实实在这里养伤,做个丫鬟,等赚够了金银,再替自己赎身不迟。”
苏遮月忙问:“丫鬟,那我要攒多少?”
秋三娘掰着手指数起来:“你身上的药费,食费算起来至少得有百两银子吧,妈妈那里一定给你翻个倍,姑且就是五百两,还有算上你这个入阁之后的从良费,一千两吧!”
一千两。
还好。
本来见秋三娘这样夸张地掰算着,苏遮月一颗心被她弄得高高提起,但听到最后结果时却松下来。
一千两,这于寻常人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玉荷她们带过来的任何一件首饰,都不止这个数目。
但是,她心忽地一颤,那些东西都烧没了。
眼下她身无分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