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杯子,握着他的手到凉水下冲洗,他也不计较,任我拾掇,我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好多遍,确定真的只是烫得表面发红而已,不会起水泡,这才安下心来,面上也勾起笑来:“您来了,怎么也不把我推醒?”
他端详我一会儿,重新拿起自己的杯子:“没来得及。”
我不知道自己还喊了一声,只当是自己是在梦中喊的,并未真叫出声儿来。所以不知道自己的糗态早就被人看见了,还端着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想着今夜定要让林先生留下来睡觉。
“于妈没做饭?”林先生往沙发上走,一边问我。我忙跑过去,把冷粥和冷菜收起来,还擦了一遍茶几。
“今天是徐导的开机仪式,是我让于妈不用给我做的。”
我把纸巾扔进垃圾桶,笑了笑:“我只是让她做早饭,午饭和晚饭我一般自己解决。”
“你自己做?”林先生显得饶有兴趣。
林先生好像并不知道我会做饭,难道他不知道是我给他送的饭?不知道是谁做的,他还敢吃?
或许……根本不是林先生吃的!
这个猜想让我愣了一会儿,原本我想……若是听说有人给他送饭,林先生肯定是要问问是谁送的。虽然我戴着帽子和眼镜。但他未必不能查出是我,然后对我多几分兴趣。
我根本没往林先生会骗我这个方向想,只是有些失落地挠了挠头发,看来我这大半个月是白忙活了。
我回神,坐在林先生的身侧,试探地抱住了他的胳膊,他偏头看了我一眼,黑眸沉静,嘴角却带着极小的笑弧,并未抽离自己的胳膊。
他的样子显出了几分纵容来,明显是心情不错,我开心地笑了笑:“天快黑了,林先生不如在这里尝尝我的手艺?”
林先生点点头:“可以。”
“我换身衣服。”他站起身,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有力的指节捏住领口,垂眼看向我,淡淡道:“你好了叫我。”
我点头:“您工作肯定累了,上楼休息一会儿吧。”
他这才抬步离开。
我目送他的背影,微微笑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我站起身,看见知道了林先生上楼后,又跑回来了的骨头。它蹲坐在门口,甩着舌头,黑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热切又乖巧。
我对它笑了笑:“很开心,是吗?”
我笑容一大,恍如我饰演的那个变态一样,轻盈地旋转了一个圈,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愉悦,伸出的手接了一抹霞光,好像太阳将逝的温度就这样被我握在了手心。
我朝厨房走过去,轻笑道:“虽然知道你很期待和林先生玩耍,但很可惜,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我非常地愉悦,迄今为止,我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少有十分愉悦时候。
从孤儿院被收养的时候,我开心了几天,直到发现我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在校期间,我成绩优异,名列前茅,受人夸赞的时候,我也曾骄傲过,只是我发现迎合别人的期待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一个对自己毫无期待的人,并不能通过向别人证明自己获得什么喜悦。
进了娱乐圈,我有无数出卖色相往上爬的机会,我被冷藏,被蔑视。但是我依然靠着其他的兼职赚到了我需要的钱,因为这个我也曾经开心过一会儿,直到我发现这种喜悦极其短暂。
这种喜悦只是因为你完成了一个沉重的任务,你为那种满足感感到开心,但这种开心很快就会变淡。
我有时候也很迷茫,我并非是博取任何人的同情,因为我知道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
深夜里痛哭,独自一人辗转难眠,蹲在角落忍受疼痛的人,这个世上比比皆是,没有谁活该被同情,活该被认为苟活不易。
因为世上本就少有一帆风顺的人,所谓的常态往往是,谁都蹒跚地走过荆棘路。你不能因为没有看见别人鲜血淋漓的样子,就认定别人活得容易,更不能因为自己活得太艰难,就怨世事不公。
可以抱怨老天爷的人多了去,有理由向老天讨个公道的事情也多了去,只是老天并不会理你。世界从没有绕着任何一个个体旋转,你是自己一个人的世界中心,是亿万人的陌生人。
我瞎掰扯这么多,只是想说——你们明白吗?于我来说,以前难以获得的愉悦,此刻就来得这么轻而易举,只要林先生的一个回眸,一抹微笑,一次触碰。
——————————————————
我第一次见到林先生,他就站在公司门口,背后是冬日萧瑟的枝干,流动的车辆,空气冰冷,天空的颜色浅淡,几片白云映着钢铁城市的高楼大厦,所有的人影都匆忙得来不及抬头,然后理所当然地沦为了他的背景。
他也低着头,但他就是不一样,他站在那里,自成一个世界,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围着灰色的围巾,静得像一副精美的油画。
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他的眉眼疏离又沉静,姿态放松,却自带一种凛然和肃厉,身躯站立的剪影可以直接作为顶尖杂志的封面。
我裹紧外套,刚被通知要去试镜的一个小角色临时被取消了,一个原本敲定的综艺节目也也取消了对我的邀请,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我不能低头。公司原本拟定的组合成员中,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路,该出道的早就出道了,而我消磨了一年又一年,还在原地踏步。
父亲手术的钱,晓晓的学费,我的租金和饭钱,我焦头烂额,我看着远处的林先生,以为他是哪位我未曾见过影星或者模特。
当时我只觉得羡慕,心想,这人一定活得非常地无忧无虑,才能这么好看,这么闲适,才能优雅又精致地立在那里,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而我并没有那样的资本。
我是俗世里打滚的人,我清高又庸俗,骄傲又迂腐。我因为地位卑微,活该被人践踏,可我挺着脊背,不肯做别人的玩具。
所以我得为自己的不顺从买单。
冷风灌进我的衣领,我缩起肩膀,打算和我的林先生擦肩而过,那一刻,我们都是彼此的陌生人。
但我鬼使神差地在他身边停住了脚步,将脸庞从衣领里露出来,轻声问:“需要帮忙吗?你是有什么事还是要找人,公司外面很冷,你可以进去等,我也可以帮你进去带个话。”
他抬头看我,淡淡摇头:“不用,谢谢。”
我点点头,当即离开了,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只是遇见了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
我不知道此人,将是我毕生所爱。
但我现在坚信在看见林先生的第一眼,他就成了我的梦想,因为我真的不是一个会主动询问“看起来并不需要帮助的”陌生人是否需要帮助的热心人。
我已经自顾不暇了,指甲盖大小的善心,对我来说,我都无心去想,无心去给予。
可是我停在了林先生的面前,不想要任何回报,没有任何掂量,只是想和他说句话,只想做个无足轻重的过路人,给他一点举手之劳。
所以,我现在常常想,越想越觉得我对他一见钟情。
虽然我还没有得到他,但是回想那一幕,它的色彩如此静谧而浓重,甜蜜得让我不能自已。
————————————
当初我惹的人在圈里也算是举足轻重,碾死我这样的蚂蚁本就是轻而易举。在收回了公司给予我的一切资源以后,他们决心要让我走投无路。
做模特,我没有人脉,做不入流的,赚的钱又太少,根本填补不了家里和公司里的那个窟窿。直到我看见一个国内新兴的香水品牌竟然要选拔模特,他们需要新鲜的面孔来展现全新的产品。
我报名了,我几乎是用尽了全身解数想要得到这个机会。
唐姐作为我的经纪人,公司上层既然下令不会再给我资源,她肯定不会触霉头给我跑事业。
但是我自己能找到的一些资源,她也不会拦着我,只是我到底能不能拿到手,使绊子的人让不让,她是冷眼旁观的。
后来是林先生帮了我一把,虽然他肯定早就不记得了。
当时我挺到了决赛,决赛只剩下两个人,我知道自己十拿九稳,我向来对自己有信心,...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