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们刚刚开始冒出胡渣。
可惜,这感觉只是瞬间。柯兵很快就意识到,他们都已经离开那个点,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飞奔向了全无规划的未来。进监狱的时候崔小鹏说哪怕能开上□□也算有车一族,出狱仅一年,就已经鸟枪换炮。
柯兵想,这个人这辈子恐怕都要在自己心里了。如果刨除注定徒劳,那么他倾尽全力也顶多就是给这棵树换块地。呵,就目前情况看,还不见得能够移栽成功。
后面就没再说什么。崔小鹏把车一直开到柯兵家楼下,然后敲了下小卒子的头,催促他赶紧上楼洗澡。柯兵问要不要上来坐坐,崔小鹏摇头说还有事。然后柯兵目送他开车离去。
人走了柯兵才反应过来,从始至终崔小鹏都没问他关于唐尧的事。比如你俩怎么样了,或者为什么不是他来给你交钱保释之类。好像本来就该他出马,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连带的,柯兵才恍然发现,从他第一次谈恋爱到现在,崔小鹏一次都没过问过。哪怕他主动提起,男人也就是哼哈的敷衍一下。自己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在谈恋爱,似乎在崔小鹏这里没半点意义。
那次吵架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柯兵有些记忆模糊。太岁挂件塞到哪里也给忘了。
忽然一阵寒,小卒子有了点通灵的意思。纵观近来遭遇,别是犯了太岁吧。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美美泡了个热水澡。微醺的蒸汽弥漫,柯兵险些睡着滑进水底。出浴室的时候是彻底泡过瘾了,十个指头尖都是皱皱的。就像人的心情。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领导者,柯兵觉得自己有义务打电话去部门作旷工一天的情况说明。而作为一个深入贯彻八荣八耻的男同志,小卒子觉得自己更有义务将旷工背景选择性隐去。
“……于是,就是这样……昨天晚上没和你们打招呼就走了……今天可能也过不去了……”
“经理,你最近怎么总病啊,前阵子不是刚感冒完么,咋牙又疼了?”
“呃……”
“是不是话说太多了?”
“何、筱、玉。”
“开个玩笑嘛,呵呵,经理放心,部门一切运转正常,有你没你一个样儿!”
柯兵望着天花板,挺正常的话为嘛他听着就这么别扭。
临挂电话前,柯兵又尽责的补充一句:“明天一定准时让你们看见我伟岸的身影。”
结果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才道:“经理,明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我们全体同仁都希望睡到自然醒。至于您伟岸的身影,能不能推后一礼拜再说?”
“……”
合上电话,小卒子迷迷糊糊的意识到,他真把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了。这是以前从没出现过的情况。过去的他,无论单身还是谈恋爱,无论如胶似漆还是濒临分手,他始终荡着双桨优哉游哉的徜徉在生命之河,心情好了多划次水,心情差了随波逐流……那么,啥时候换成了橡皮艇呢,还是激流回旋那种。一会儿跃上浪尖,一会儿跌入浪底,不小心翻了船那拼死拼活也得翻过来爬进去继续扑腾。
靠,这不魔怔了么。
傍晚,坚持不懈第n次拨电话的柯兵终于拨通了唐尧的手机,听见男人声音的时候,柯兵大脑有片刻的空白。他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在重复不断的拨打失败中已经消磨殆尽,这会儿,竟然有点无措。
唐尧没说话,也没挂电话,就那么安静的等着柯兵。
小卒子有一肚子的话,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怨气,一肚子的愧疚,可到了此刻,却忽然都倒不出来了。
“唐尧,我难受……”柯兵最终,只挤出了这么几个字。蹲了一夜的派出所不重要,唐尧没来保他也不重要,他罪有应得,他认了。但是他就是难受,难受的呼吸都疼。
唐尧终于开了口,声音有点哑。
“你总说我的情商不够,我现在相信了。因为我想了一天一宿,还是什么都没想明白。”
柯兵深呼吸,别说唐尧,他和樊若山之间乱七八糟的乌龙,他自己都没想明白。但……
“如果我说我和那家伙什么关系都没有,昨天晚上完全就是一场乌龙,你信吗?”
意外的,唐尧竟然给出了肯定答案:“我信。我找不出你们俩在一起的理由,一条也没有。”
柯兵忽然觉得轻松起来:“那就结了,昨……”
“柯兵,问题不在这里。”唐尧忽然出声打断 “你曾经和我说,一棵树不行,就换一棵试试,兴许成了,就不下来了,对么?”
“……嗯。”
“所以我跟你走了,我一直往前走从没往两边看,我根本就没打算找回去的路。但结果昨天我才明白,你腰上还栓着绳呢。从一开始你就舍不得撒手,不对,应该说,你连迷路都舍不得……”唐尧的语调哀而不伤,但冷清的坚定里,仍是透出了一丝痛楚,“所以我想不通,为什么要拉上我……”
后来说的什么,柯兵没了印象。他只记得唐尧最后说的一句话是,让我再想想。唐尧能想出来什么呢,柯兵持保留意见。只是用iq去解决eq问题的唐尧,清醒得可怕。他承认,他招架无能。
小卒子有一个秘密,是连崔小鹏都不知道的。
那就是他在特别特别难受的时候,语言能力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