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建二年十一月月末,高演驾崩于晋阳宫,时年二十七岁。自那日晋阳宫觐见不过两三日,却成了与这位在位两年、实可称为当代明主的高演的最后一次见面,而他当日所说之话也似乎成了他的临终遗言。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能稍微的明白他所说之话的意思,只是在托付他身后之事而已。而所拖之事,我想,我也是能想到的。然而,我所未能想到的是,高演留下了遗诏,诏曰:右丞相、长广王高湛入纂大统。
也许,这样的结果早已是我能想到的或者说是知道的。只是,是由高演本人亲自决定和下诏书却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想,这也是高湛未曾想到的吧。
现在,我也能理解高演那日让我从锦盒里取出的白绢上所写之字的意思了,以及借我之手交给高湛所暗示的寓意。‘宜将吾妻子置一好处,勿学前人也’这句话似乎因为我这个媒介而成了高湛的枷锁,也同时禁锢住了我。
其实明白了这些,也就想通了当日高湛为何要如此的反常。只是,我依然无法面对他,起码现在不行,并不是说我还在生他的气,的确,我是还在气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但这还不到不去见他的地步,而是我自己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和表情去面对一个对自己来说是如此特殊但已经不是普通人而是当朝皇帝的人。
“肃?你怎么又发呆了?现在九叔是皇帝了,你怎么像一点都不高兴似的。”
“孝琬,你说话怎么也不看场合!”
“怎么了嘛,大哥?我又没说错,你看肃,开始还不愿来的,要不是我们拽着他来,恐怕他还是一直躲在家里不肯出门呢。”
“是啊,肃。今天可是九叔,不...是皇上的登基大典,你怎么不肯来呢?你要是不来,皇上一定会很失望的。”
“瑜哥哥!”我定眼看了看高孝瑜,见他一下子愣着不说话,叹了叹气,有些无奈。
“唉,瑜哥哥,琬哥哥,肃儿不是跟你们来了吗?所以,你们就不要再埋怨我了嘛!”
“肃,我跟你琬哥哥不是在埋怨你什么,只是...你生皇上的气也够长了,这样不光你整天无精打采的,就连皇上心里也不好受呀!”
“瑜哥哥,你都说他是皇上了,我怎么敢生他的气呢?”
“肃?这是你真心话吗?”
“什么真心不真心的,事实就是如此呀!”
“那你为什么不敢抬起头看着我说?你把头抬起来!”
“我......”惊愕的望着支起我下巴的高孝瑜,见他因为气愤而发红的脸凑近我眼前,双眼充满了愤怒。
“大哥?大哥,你做什么?你弄疼肃了,快放手!”一旁的高孝琬急急抽开高孝瑜的手,将我拉到他身后。
“大哥,你干什么呀?他可是我们的弟弟。就算他说了你不喜欢的话,你也不必生这么大的气,一副想要吃了肃的样子吧?再说了,肃说的也没什么不对,九叔现在是皇上了,无论我们以前再怎么亲近,现在都必须以君臣之理待之。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这是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改变的。肃不过是遵循礼法,不然,你要他怎么办?其实,最难做的就是肃了,你还埋怨他,大哥,你就这么忍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