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么?”罗缜不疾不徐,不嗔不喜,操着至今都不能习惯的娇嫩如莺的声嗓,侃侃而谈,“你拘了我来,是以为只要魂魄回到你妻子身上,便万事大吉,而事实证明已非如此不是么?你不能活过几千年,仍幼稚地期待你妻子如一个可以包容犯错孩童的母亲来包容你的一切,你不能一味期待别人的宽容而不思自己曾利用这宽容如何肆意伤害。那场炼妖火,藏珍将避火珠并弃之不用,以肉躯扑了上去。她如此绝决求去,足以说明她已无意再提供她泛滥的包容宽给你,无意再让你不知尽头的伤害。你事到如今,难道还不能明白?”
“……是,我不明白,你也不必说教硬要人明白!”范畴脸色阴郁,咆然吼道。
“不,你明白,只是你不想明白!藏珍惯坏了你,她当真如一个母亲般,包容你的所有,宽容你的所有,便惯坏了你,宠坏了你,你便以为,只要找回藏珍的灵魂,那个藏珍便会回来,张开她的怀抱收容你的惶恐……”
“惶恐?”
“是,惶恐,失去了藏珍,你如一个失去母亲的稚儿,不知所措,惶恐不安,这世上,可以有女子满足你的男人需要,却不会有第二个人如藏珍般满足你的孩童渴望。藏珍的美丽温柔留不住你的专情,藏珍的温存包容却可以羁住你的亲情,从这方面来说,她对你,委实是不可替代。”
被人撕破了伪装了几千载仙人般表皮,范畴羞怒交加,“既然知道,你为何不回来?!”
“我有相公,有儿子,已经回不来了。”罗缜到此,再不否认自己与藏珍确为一体,但前生与今世,界垒分明,逝去的事,当真如云烟,回不来了。“而且,藏珍从你身上想要的是爱情,不是亲情,所有的宽容与包容也只想换你有朝一日的幡然醒悟,但直至最后,她依然没有等到。她喝下孟婆汤,便是放下心头事,乐意从头来过从头爱过,但那个人,绝不是曾伤她及骨及髓及魂的你。”
“为什么不是?你等了我那么久,为什么不能多等一时,我那日、那日与红狐在溪边……是最后的作别……我已经决定与所有女子切断专心对待你一人……你只要多等我一日,便……”
罗缜摇首失笑,道:“你自己的话说得尚不能理直气壮,想必也是觉得说得心虚了?你妻子由伤心到死心,由失望到绝望,是经年累月形成,梅溪之欢是毁去她心头最后一芒的黑暗没假,但没有那一次,她依然是遍体鳞伤,依然择机寻找灭亡。何况,你用那种方式与你的风流过往作别,对你的妻子难道就没有伤害?你,不能永远长不大。”
“那良之心又如何?良之心的幼稚痴呆,难道不更使你像个母亲?难道从他身上,你便能确定你得到是爱情?”
“之心么?”罗缜柔漾了眸,甜弯了唇。
“你——”这因另一个男人滋生出的异样美丽,使范畴陡感一寒。
……如果我以罗缜的面貌疼爱相公,你或还有余地安慰自己,如果我以藏珍的面貌去爱相公,你受得住么……
“那个呆子,的确像个大宝宝般的招人怜爱,会牵动我所有的柔软情绪。我也分不清,对他,有几成是爱情,几成是亲情,但我再爱他疼他,也不会包容他的所有过错,不会容忍他身上有除了我之外的其他女人的气息。一个女人,如果喜欢一个男子的亲近又不允许他与别人亲近,不足以说明一切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