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浅浅笑了一下,“如果每个人都是一种植物,你希望你是什么?”
庭雨疏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楼知秋一时也想不到,他看向窗外,绿叶掩映里,远处低矮的丘陵连成一片,被隔在城市的另一端,仿佛是第二个国度。
他看着雾色深处的峰峦,影影绰绰如九天云幕。
“我希望你是天山的雪莲。”
绝峭雪原,寸草不生,他却天生傲骨,茕茕孑立,自由舒展在天地间。
“生长在苦寒的岩石中,强大,纯洁,坚韧,给人希望。四时恒常,高不可攀,不食人间烟火。”
这样,我就可以永远仰望你,而你永远不必回应我。
楼知秋望着云雾朦胧的深处,这样想着。
就像他对占青说的,做所谓的备胎也很好。楼知秋觉得他和庭雨疏之间,最好的关系是,庭雨疏做他心中的月亮,他做地上赏月的人。
“我不想做雪莲。”庭雨疏平和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楼知秋回头:“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荷花。”庭雨疏看着他。
楼知秋有些不安,像是害怕庭雨疏接下来的话,笑道:“是吗?那也很好啊。四时无常,春去秋来花开花落,在人间历经更迭,享受没有定数的人生,也是一种幸福。”
庭雨疏先是沉默,然后才应了一声。
“那你呢?”
“我啊……”楼知秋想了想,耙了下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么幼稚,每天傻乐的,雏菊或者袋草吧。”
“是很像。”
楼知秋更不好意思了:“你觉得我很幼稚小孩子气吧……”
“是的。”
不要直接承认了啊!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楼知秋尴尬极了。
庭雨疏果然是庭雨疏,说话永远直截了当。
他继续说:“你有赤子之心,天真,没有城府。我很喜欢。”
“喜欢”两个字,没有任何预兆,被庭雨疏如此自然地说出口。
楼知秋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有些难为情。
“不过我觉得你更像水晶兰。”
“水晶兰?”楼知秋根本思考不了,无意识地重复着。
“嗯。”见楼知秋害羞得尴尬模样,庭雨疏淡笑。
“纯洁无辜,脆弱柔软的小白花,连光合作用都不会。让人放心不下,想要保护你。”
楼知秋觉得耳朵都烧了起来。
还没有什么人对他说“我想保护你”。
他喜欢的人,他的保护神,正温柔地笑着,说想要保护他。
楼知秋心里甜得冒泡,又手足无措,口干舌燥地不知该说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黄昏已经完全降了下来,车厢里更是昏暗。
楼知秋想起庭雨疏怕黑,探身把车内的灯打开了。
他回身看庭雨疏,发现他也在望着自己。
眼神交汇间,庭雨疏开口:“我不是怕黑……我只是不喜欢下雨停电的晚上。”
这个形容非常准确精准,这就说明是某一个特定的时间点,特定的事件,对庭雨疏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楼知秋连呼吸都放轻了。
庭雨疏却显得轻松平静,问他:“要听一听我的事吗?”
本没有倾诉的渴望,在看到楼知秋开灯后看向他的眼神,庭雨疏忽然很想告诉他自己的过去。
即便他的过去无趣又贫瘠,他却仍然想介绍、分享给楼知秋。
“当然。”楼知秋毫不犹豫地回答。
“从铁道上被爸爸发现,我和小阳就一直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爸爸从前一直孤身一人,所以对照顾我们一开始不太适应。刚开始也有人劝他把我们送到孤儿院,等别人去领养。”
庭雨疏想起那时的自己,因为太过沉默被人指指点点地说着,他两耳不闻,只是抱着弟弟。
他的未来一片空白的茫然,不知道命运要把它吹向何方。
“当时……我不太想去孤儿院,但只是因为担心领养的话,会和小阳分开。”
庭雨疏停顿一刻,一本正经地说:“因为爸爸实在太笨了。”
楼知秋千算万算,没想到庭雨疏会说出这句话,他印象里的庭雨疏,总是成熟冷静,不卑不亢,对自己和他人都有很清晰的认识,从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出言不逊。
但现在的庭雨疏,却仿佛有几分孩子气的模样。
好像第一次看到他的这一面,楼知秋愣神地看着庭雨疏,听着他接下来的讲述。
也许是联系上了庭雨疏的亲生父母,但被对方立刻拒绝,总之试图寻找两个孩子的生父母失败后,庭彦宾的家门槛都被筒子楼里前来劝告的邻里踏破了。
最□□彦宾还是一拍定板,把两孩子上了户口。
庭彦宾决定得气势如虹,结果生活刚开始就遭遇了巨大的难题。
“啊!!!真是……尿布要怎么换啊!!天啊天啊,怎么都放不好啊!!”庭彦宾和庭雨疏站在桌子前,上面放着摊开的襁褓,和吮着手指的庭彩阳。
“我来吧……”
“那怎么行!我可是刚刚持证上岗的爸爸!!不可以剥夺我当爸爸的权利!!”庭彦宾根本不听他的话,闭着眼大喊,然后俯下身,两手手指捏着布料边角,精细地仿佛在拆炸弹。
庭雨疏无奈,忧虑地看了眼不靠谱的大人,只能去给弟弟充奶粉。
他们家的阳台都挂满了晾着的尿布,一排看上去和飘带似的。
庭彦宾颇为欣慰地道:“看,彩旗飘飘,像不像灯会时候的谜语条?”
庭彦宾感觉腰被什么戳了一下,转过身低头就见是拖把柄,一抬头看到庭雨疏一脸无语:“让让,我拖地。”
起初的生活非常艰辛,庭彦宾虽是大人,但单身汉育儿经验为零,还不如九岁的庭雨疏,所幸一栋筒子楼里有新妇刚生产,偶尔也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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