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梦（二十六）

    眼前的师尊，有着这样潋滟的双眸，这样美丽的笑容，她开始留恋不舍这样的时刻：眼前只有那个人，只有一个不谙世事的自己，一直能这样该多好。

    画面仿佛定格住了，昆仑山上空连日来聚积的云层散开，万缕金云洒在他们身上，暖风拂过脸颊，青竹摇曳，新竹的芳香在鼻尖萦绕，玉清池漾起层层涟漪，莲塘流光飞舞。

    一切景色好像真的定格了：温暖，明媚。

    转眼，千万个刹那已过。

    醒过来时，林小竹已经七窍流血，早已卷进星辰的漩涡，被漫天流窜的星斗伤得体无完肤。身体各处大穴爆裂，仙气和着鲜血源源不断流失，现在的她，残破得如一个布娃娃。只剩一口仙气勉强支撑。

    师尊不知去哪里了。

    他在哪里？他不是在我身边弹琴吗？为何师尊不见了，琴音不见了，竹亭不见了，一切都不见了？

    一道闪电从头顶划过，炽亮的白光让她的眼前短暂模糊，对了，她想起来：师尊飞升上神之时，自己亲口承诺过，要开一次竹花给师尊看。

    她最终还是去了冥界，阎王老头告诉她开花的办法，告诉她驱动天行策的办法。她都一一照做了，可如今为何不成功呢？是仙力不够么？可师尊渡给自己那么躲修为，没理由不够啊？还是说，天行策的力量，已经超出她的想象，是再多修为都无法驾驭的？

    她想通这一点的同时，想起那日在鹊桥，太子长琴对火凤的劝告：

    “凤儿，我明白你盗取天行策，是为我修补损失的半数仙元，可是你控制不了它......”

    “你都不让我试一试，怎么知道我控制不了？就算我现在不行，以后也能找到办法！”

    “太危险，损伤你我事小，一旦祸及天道，苍生万物皆会受难。你若再不交出天行策，我宁愿身归混沌，永不再回来。”

    想起缘空在耳边板着脸说的那句：......义父只说，心愿得成者，轻则损身，重则损心，而借天行策得偿心愿者，轻则，损命，重则，损道。

    林小竹心如擂鼓，如今自己想借天行策开花，岂不自寻死路？

    天行策......真是自己低估了它？事到如今，她无路可退，退是死，不退是死，那就豁出这条命去，将灵竹之花开遍这星辰捭阖，开到师尊一开窗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师尊说过，想看自己开花，他说自己的花一定很美，像雪花一样晶莹剔透。

    林小竹剜出心头血，尽数注入正在运行的天行策星宿局中。

    刹那间，整个九重天被血色浓云覆盖，刹那阴沉后，天空开遍簇簇血红竹花，花瓣轻盈，薄如蝉翼，风一吹，旋即飘落，纷纷洒洒，像一片片沾染了血迹的晶莹雪花，从天空坠落，随风飘荡。看到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被这美轮美奂的绝景震撼。

    红云尽头，一条苍青色的神龙劈开天地，朝她飞来，龙头高扬，威猛无匹，龙吟阵阵，撕裂星穹，声声都在呼唤，小竹——

    花色无双。

    ——师尊，你看，我终于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