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劫（二百零六）

都是你们定的，哪里来的合理？！”

    “风炽，你错了。自古正邪不两立，若非魔族中不少人为修行捷径，肆意戕害人命，为抢占地盘滥杀无辜，人间怨气四起，闹得天地不容，自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天族出手平乱，不过是为天地众生能活在一个清平安稳的盛世，从来不是针对魔族，更不是为了一己私欲。”

    “好一番义正言辞，人间需要清平盛世，魔族何尝不需要百代绵延。同是生灵，为何这天地中就没有我魔族的一席之地？夺走我们的家园，如今连生存的机会也要全部夺走，满口仁义道德，虚伪狡诈，你们根本就是一群巧取豪夺的强盗。”

    “闭嘴！”

    缘空看见义父手中的断剑猛然离父君近了几分，刀刃割破皮肤，血滴沿着父君的衣领滑落，缘空深深呼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才逼迫自己继续看下去。

    “……就在刚才，魔域所有族众，被你父亲杀得一个不剩。魔族，灭了。所有人，全死光了！”

    ……

    “我要你看看，我要你看清楚，你口中除魔卫道的天族都做了什么，你大义凛然的父亲都干了什么！”

    随着父君的声音落地，他听见娘亲经常唱给他听的那首童谣：

    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哭啼啼要媳妇儿，要媳妇儿，作什么？点灯说话，吹灯作伴，做袄做褂，做鞋做袜。

    在缘空眼前，原本灯火辉煌的魔域，战鼓擂动，烽烟四起，杀伐声震耳欲聋。

    他看见，火神祝融驱使麒麟神兽放出源源不断的麒麟火。大火蔓延全城，老少妇孺或是死于烈火，或是死于天族兵将的刀下。黎明升起，娘亲穿着战甲，立于城头，率领全城百姓死守魔都，可是没抵抗多久，火神便砍下娘亲的头颅，将她的身体便做旗帜，插在城墙上象征天族的胜利。魔都之外，千里碧沙一夜之间变成血海，风沙起，满目血色。魔族，败得这样惨烈。

    缘空的双眼，变得血红。可他却活着，作为天族的一份子，心安理得的活着。他如何对得起惨死的娘亲，如何对得起父君的重托。

    魔都被屠的一幕幕太过惨痛，他不忍再看下去，闭上眼睛，过了许久，再睁开的时候，他却看见那把抵在父君脖子上的断剑，插在了父君的胸膛上，刀刃尽没，看得出杀他之人用了全力。视线不可置信地往上，他看见义父沾满鲜血的手，正从父君的胸膛上抽回。

    他浑身僵硬，身心仿佛被眼前这一幕彻底击碎，很久之后，他绝望的扯了扯嘴角，蹲在地上，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放任眼泪流出眼眶。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痛哭失声，也是第一次感到命运弄人，孤独寂寥。

    他在地上蹲了很久，眼前的景象尽数散去，心中的信仰也开始消散。

    曾经，他信天界，怜悯众生，可是天族屠了他的族人，火神杀了他的娘亲，连手无寸铁的老少妇孺都那般残忍的杀害。他也信义父，只要是他说的话，每一字每一句，他都奉若金律，可义父却亲自策划，帮天界灭了魔族，更亲手杀了他父君。最亲最信的人，原来这般虚伪，这般欺他骗他。

    缘空抬起头来，眼中已经看不见昔日的赤诚明媚，只剩下一片被仇恨吞噬的阴郁黑暗，眉心的仙纹寂灭，被黑色的魔印记取代。

    这时，隐在迷雾中操纵幻境的人忽然勾了勾唇，对身旁之人阴测测笑道，“那小子本就是我魔道中人，不过是一时走错了路，现在也算重回正道。以后，你就带着他，共谋我族大业。”

    溟幽跪拜道，“是，魔尊。”

    说完，便消失在黑暗中。

    缘空察觉到有人靠近，手指一动，忘尘剑就出现在手中，对黑暗中潜伏的气息冷声喝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