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话 虚名外，魑魅说

    刚到金陵城外，就瞧见了沈珏的玉花骢翎舆马车。

    “赶早不如赶巧了！虚名观的清粥小菜吃得我嘴巴都淡出鸟儿了，春笋当季，咱们去醉闲居吃佛跳墙呀！”沈珏见到他们显得十分高兴。

    “你怎么又跑到虚名观住着了？”青君皱了皱眉头。

    “别提了，翎王阁不知怎得来了好一大群乌鸦，赶也赶不走，叫得太难听了，我头疼，出城躲一阵子。”

    “乌鸦？”青君狐疑地说“我们在九天也遇见了些。”

    “九天也闹乌鸦？这……可是有点邪气啊。”沈珏用扇子捂住了嘴，瞥了轩辕岚一眼。

    轩辕岚翻了个白眼。“对啊，我就是邪气，你离我远点儿。”

    “岚妹妹，我绝没那个意思。”沈珏慌忙辩解道，“你也知道我们沈氏爱花鸟，亲王都尊鸟作徽，唯独这乌鸦……确有点忌讳，你行走江湖经验多，可有驱赶之法？”

    轩辕岚冷冷地说，“若沈氏的大爱就是圈养在笼子里，我看被你们忌讳才是大幸。爱而不得，还会掉脑袋。”

    沈珏听出轩辕岚的话中有话，脸色变了变。青君心中暗奇她既然已经替沈珏出手杀了寒梅梅，却又言语带刺，似乎不满他的作风，感到很困惑。

    “乌鸦食腐，若是忽然成片出现，翎王不妨回王阁查查是不是死了人。”轩辕岚说道。“佛跳墙就不吃了，两位回见。”未等青君反应，她已策马而去，在视野里化成一团墨点。

    见轩辕岚真的远去了，沈珏长长地舒了口气。“青君，你说是不是因为轩辕岚和轩辕朔从小颠倒着养活，这轩辕朔可是比她可爱多了啊。要是我十五哥真的娶了她，我再也别想去燕王府讨牡丹了。”

    “你们大概是命里犯冲。我看小岚倒是乖巧。”青君笑说。

    “这也叫乖巧？！”沈珏嚷嚷起来。“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中邪了吗？我十五哥一直不纳王妃，她还就出现了！难不成我真要叫这鬼丫头嫂嫂不成了！”

    “她要是想嫁，九年前就嫁了，还能免了流放之苦。轩辕朔的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我看她这次回金陵，事出非凡哪。”青君收回目光，拍了拍沈珏的肩膀。“走吧，看是要去吃佛跳墙，还是去看看翎王阁里死了什么人。”

    翎王阁还真的死了个人。死去的是雨天带去风息山庄负责撑伞的小厮。人落在戏台后的一口荒井里。一群乌鸦落脚在戏台额枋上，像看戏一样，时不时地哑声叫几嗓。

    沈珏愣了愣，似乎有些恍神。今年春雨格外多，他有好一阵子没有张罗着看戏了，戏台子搭在王阁深处，平时没热闹时鲜有人至。现如今出了这种事故，眼瞅着空空的戏台子竟有一种很诡异的荒凉感。

    “王爷，要不要报官？”下人小心翼翼地问。

    青君蹲下仔细查看了尸体，死去的这小厮他也有印象，身子单薄却灵秀，瞳色特别浅。沈珏惯喜欢好看的人，身侧常带着他。“表面上看没什么外伤，但这地方也不像是近身随从会失足落井的地方。要不要查一查？”

    沈珏用扇子掩遮口鼻站在远处，皱起眉头。“不必了吧。”他说，“既然查出了闹乌鸦的原因，就赶紧收拾了晦气。对了，紧要是去虚名观请司空道长来驱驱邪气。”

    额枋上的乌鸦应景地叫唤了几声，倒是吓了沈珏一跳。

    等到青君回到风息山庄，已经入夜，他带了些许的酒气穿过花园，忽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响，抬头一看，果然是轩辕岚正坐在老榆树的树杈上，像个孩子一样荡着腿。

    “榆钱儿，吃不吃？”轩辕岚摇着一串翠绿的榆树枝问。

    青君眯起眼睛看着树上的她。“我说，你这每天蹲在树上，那些乌鸦不会是你朋友吧？”

    轩辕岚嘴角绽开一朵甜笑，“那翎王阁确是死人了吧？”

    “一个小厮失足落井。”青君说。“被你猜准了。”

    “可不是我猜的，乌鸦说的。”轩辕岚努了努嘴，“乌鸦是我朋友嘛。”

    青君忍不住莞尔，与轩辕岚重逢后，他明显感到心头轻了些。从前他与轩辕岚接触不多，她的顽皮事迹多是出自轩辕朔口中，她与燕王订婚约之时又恰逢他们在北征。发生了这许多的变故，眼下瞧见她还是如此俏皮，不由地心生感慨，人还是活着好啊，生动，不似记忆里的人，永远徘徊于某个时刻。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可还想去哪里玩？”青君仰头温和地问道。许是酒喝多了，他心里竟荡漾起某种温柔来，来自于藏在心底很深的一处遗憾。

    轩辕岚迟疑了一下，“青君哥哥，那日在九天没有杀成的人，他的命我还是要取，须得你帮忙。”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一句地说，“他是白颊族的烈火将军。”

    这个许久未闻的名字，让青君的酒登时就醒了。他心中条件反射般地腾起一阵无名烈火，“虎瑞？怎么可能？”他也一字一句，却像是在问自己。

    “嗯，不瞒你说，我接的这单人命生意就是杀虎瑞。可是若是九天不能见血，总不能等他修成下山再动手，我……&rdqu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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