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毛线睡得分外踏实。她不得不承认,这踏实感是杜云带给她的。
他于她就像是一场春风,可软化她身上所有的坚硬,亦可拂去她内心全部的焦虑。
春风一来,她僵硬的身躯就酥化了,咔嚓咔嚓地掉渣;春风再来,她的身体开始抽枝发芽,伴着嘎吱嘎吱的颤动;一来二去,她整个人都含苞待放了,扑哧扑哧,像一锅正在烧开的水,蠢蠢欲动。
杜云连着两日没有消息,到第三日下午才回来,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箱冻带鱼。
毛线这心里升腾起的泡沫,瞬间就破灭了:“这……”
杜云欲伸手摸下毛线的头,被她躲开了:“一手的腥!”
“过来!”杜云径直走向厨房,从一堆带鱼下面翻出一条鲽鱼,用剪刀破开肚子,取出一个塑封过的袋子,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递给毛线。
“w12?怎么找到的!”毛线瞅着那袋子上面的编号愣住了,看来这条思路是对的。
“你给我点好处,我就告诉你!”杜云说着把脸凑了过去!
“你!”毛线正要伸手拍他的脸,被杜云捉过去亲了一下,道:“文件名称中的w不只暗示了所在地,还有方位,西边,里面还有一个方位词,南,这样,我就本着西南的方向的冷库去了。而且那句暗语是以物件的口吻发出的!”
杜云说着晃了下脑袋,道:“那里头可冷了,差点儿给我冻成冰棍!”
“嗯?”毛线真的感觉有冷风掠过,小跑着去沙发上拿了薄毯过来搭在他肩上:“说说,你是怎么进去的?”
杜云挠了下头,他当然不会说是软磨硬泡求着老板非要留下当快递员,最后被发配去冷库整理库房去了。
“当然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杜云抬头挺胸,一脸的不可一世,撩着两条大长腿直奔南面阳台去了。
这没说话的时候还好,这一开口他怎么感觉越说越冷了呢!
毛线知道他为这事费了不少周折,只是不肯说罢了,便换了个问题:“那你觉得那老板到底是不是李锐的人?”
“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杜云故意卖开了关子:“我的判断,是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这一点,是杜云的直觉,却也不是毫无根据。
首先说那冷库里是装有摄像头的,能随时随地监控各种货物的进出,外防小偷内防家贼,可是老板竟然告诉他那摄像头坏了;其次那条鲽鱼很明显是被人放进带鱼箱子里的。还有一条,杜云跟底下的人混熟了,得知还有人在打听李锐的消息,听说老板为此发了很大的火。种种迹象表明,老板即便不是李锐的人,也绝不是坏人,否则杜云不那可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些东西带出来。
“那你最后是怎么带出来的?”毛线问。
“我说这一箱带鱼看着不大好,长得不匀,最好留着自己吃算了!他大手一挥,说‘拿走,抵半天的工钱’!”杜云学着老板的样儿挥了下手。
“真是难为你了!”毛线过来伸手拭了下他的额头,又贴了下自己的额头,道:“你有点发热,去洗个热水澡,再吃片感冒药,好好睡一觉!”
说罢,指了指浴室。
“我去楼下!”杜云很是自觉。不想却被毛线叫住了:“就在楼上吧,万一你不好受了,我也知道!”
说罢,她扭头走了。
杜云这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好像看着毛老师脸红了……
杜云进去洗澡的时候,毛线在外头很是紧张,她想找个稳妥的地方把这些物证藏好,连着放了好几个地方,都觉得不妥……
杜云出来时,毛线正坐在窗台上缝衣服呢。
“你还会这个?”他很是吃惊,他家毛老师竟然还会干针线活儿?这简直……
杜云用力揉了下眼,瞧着毛线正在收针,她将手里的线拉平,用食指打了个圈,再把针从圈里穿过去,连着打了两个结,才把线剪短,这个手艺,可以说是很像那么回事了。
“一点点!”毛线道。
每次买来新衣服,她妈做的第一件事是剪标,接着把所有的扣子重新缝一边,然后丢进洗衣机里洗。久而久之,毛线也看会了一点,像不像,三分样嘛,做做样子唬人还是可以的。
“东西藏好了?”杜云问。
“嗯!”毛线点头,将线头收拾干净,又将羽绒服拍打了一遍,这才穿上身。
“好,那我睡会!”杜云笑着摸了下毛线的头,很自觉地去另一屋睡了。
毛线则穿着羽绒服在镜子前左看右看,半晌之后,她才想起,杜云并没有问她把东西藏在了哪里。
“他懂分寸,还真是个不错的……朋友!”毛线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