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信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小姑,此事不易。”
自大乾立国,就没有重病缠身生命垂危的妃子回府省亲的先例。
既不受宠又无显赫母家做依靠的妃嫔从病到死都是悄无声息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得圣心受宠或是母家显赫的,临死前或许会有机会见家中女眷一面,死后下葬规制抬高一级。
但,再受宠,也没有明知活不长还省亲的。
这简直就是在挑战大乾的礼制。
“小姑知道不易。”景嫔热泪盈眶,攥着景信衣袖的手指泛白“可小姑就这一个愿望。”
“小姑离家太久了,都有些想不起家中的景象了。”
“信儿,你可怜可怜小姑,圆了小姑的心愿吧。”
景信薄唇紧抿,长睫遮掩了眸中复杂的情绪。
余光瞥到袖口那双干瘪不见丝毫血色的手,心情越发沉郁。
何至于此!
“小姑,有家人的地方便是家。”
“侄儿可以求陛下和皇后娘娘允准父亲、二叔入宫与小姑一见,不知小姑意下如何?”
景嫔不假思索摇头“小姑想再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信儿,你试试。”
“你试试好不好。”
景嫔似有情绪崩溃的趋势。
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若是信儿不管她,她岂不是只能继续在宫里做一个任人哄骗的聋子瞎子,继续一刀一刀在落在自己胳膊上,看着鲜血流淌,浸湿一块块帕子,绝望的等待天亮。
不行。
就算是死她也要死个明白。
她受够了这样剜心的痛苦。
“信儿,看在你年幼时,小姑曾照顾过你的份儿上,帮帮小姑,否则小姑死不瞑目。”
这是景嫔的心里话。
景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沉痛“小姑,您还年轻,何必说这些丧气话。”
“信儿会尽力斡旋的。”
“但小姑,前提是您的养好身子,旁人看不出异样。”
“否则,陛下和娘娘是不会应允的。”
“礼制如此。”
“还望小姑体谅。”
景嫔止住眼泪,不住的点头“小姑会的,小姑会的。”
“信儿,别让小姑等太久。”
景信颔首“我会去求陛下和娘娘的。”
“好。”
景嫔松开景信的袖口,嘴角下意识上扬。
若忽略过于蜡黄苍白的脸色,也能隐隐看出几分风华。
“小姑,侄儿不宜在此久留,先行告退。”
“您好好养身体,侄儿也会尽力。”
景信规规矩矩行礼后,转身径直走了出去。
略显稚嫩的面庞上满是郁色。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不理解二叔的痴心妄想狼心狗肺。
不理解景炀的亲疏不分蛮横无能。
可与景嫔一比,景炀都变的可爱了几分。
最起码,景炀惜命。
哪怕是放火,也想的是威胁他和父亲,进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怕有蠢货,就怕蠢货扎堆儿。
倒不如别把他生的这般聪慧,让他时时受折磨。
懿安宫。
正殿。
顾笙看着景信皱皱巴巴的小脸,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十五岁的少年郎,还做不到似浸淫官场半生的老油条那般全然喜怒不形于色。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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