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眼眸直直地望着厅中地上被血染透的那一人。惊寒,冷,惧,然后心一点一点窒住,什么都感觉不到……
无数画面映着血在脑海中掠闪而过,心中那层隔膜猛然破开,心疼的那样清晰。
雨声碎,夜色狂。
“庄主!小少爷……”公输竞尾随赶来,不明境况,立身公输云身侧忧声道:“出了何事……”顺目看向厅中,面上倏震。
“雨少爷!”小丫环从公输云身后冲出来,咬牙笑着冲向厅内,冲向那个静静躺在云萧身前的人:“他来了……他来了……雨少爷……你的小云来了……”
近身看清,笑容一僵,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净。
小丫环摇摇晃晃地在公输雨身前跪下,哑声喃道:“他来了……雨少爷……小云,来了。”
公输竞面色肃寒地看着厅中景象,心下正忤,便觉身边的人动了动,转首过来,入目见得,心头陡然一跳,只余惊震。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夹杂着绝望惊醒痛彻……和难以形容的苦痛和折磨的眼神。直直地望向厅内,灼净了世间一切。
公输竞只觉周身一凉。
公输云极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那人。
……
“哥,这匹黑马是三叔从塞外带回来的,爹爹说是极好的马,我想送给哥哥做生辰礼物……”
“未驯的马,给我做什么。”
“那……那我叫阿竞给大哥驯好。”
“不是你自己驯的马,不要送我。”
“那……那我自己去给大哥驯好。”
于是不管自己性子如何怯懦,一次次摔落马下满身是伤,终究不肯假手他人,只为他,将黑马驯服,并满心欢喜地牵到他的面前。
……
“你大哥身子太差,你如果继承不好祭剑山庄,他只怕会更加操劳。”
“我……我能。”
“云儿?”
“爹……我能的……”
“你这样怯弱的性子,若没你大哥帮衬,爹实在不放心。”
“……我会学,会变得懂事稳重,会变得像大哥一样,不会让大哥再劳心的。”
“那便好。”
不舍得看你操劳辛苦,哪怕勉强,也想尽力尝试做到最好。
因为怕你承担的太多太累,怕你身子更差,怕你离我而去。
……
“小云,你已经答应好好继承山庄了?”
“嗯……哥,我会变得越来越懂事,不再懦弱,越来越独立和稳重。”
“你有这样的想法大哥很高兴……怎么突然想要改变?是谁影响了你?”
公输云直直看着他:“因为哥哥一直以来的教导,因为……你。”
公输雨眸色晦暗:“……是这样。”
公输云像一直以来那样,满心依恋地抱住他。“嗯。”
甘愿为面前的人变得强大,变得能够独挡一面。想要他收起羽翼,让我保护,让我把自己努力来的所有,都送到他的面前。
……
“哥,玄铁纹只有你一个,我一个,对吗?”
“嗯……怎么?”
“没什么……哥,我很喜欢。”
喜欢它。
喜欢你。
……
慢慢把手伸向地上的人,牙关咬得那样紧。“哥……?”
四周之人闻见此声俱一震,恍然侧目看向公输云。
音极哑,悲彻骨,意寒恻,泪难禁。
“哥……”一点点将他满身是血的身子抱进怀里,公输云眼前一片昏茫,心痛得难以扼制,是真正的撕心裂肺。“公输雨……”
身子一点点颤动起来,那样无力无措和惊茫。“你……怎么可以这样……”
霍然紧紧将人勒抱入怀,是那样不管不顾、毫不顾忌地深扣在自己怀中,公输云埋首在他颈间,血染衣襟,泪涔紫衣。“怎么可以这样!!!”
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压抑而深长地低溢出声。
带着难以自制地颤动和无休无尽的哀戚,如小兽绝望濒死的悲鸣嘶吼,没有生息,没有希望。“怎么可以……离开我……”
叶悦白着脸呆呆地站在一旁,霍然想起之前公输竞所说的话:还好庄主没有再像那次一样哭得像个孩子……我最怕庄主这样哭……跟他小时候是一样的,好像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有了……让人听了觉得心都死了。
原来,是这样的一种哭声。
公输竞眼睁睁地看着公输云抱起满身是血的那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将公输雨一步步抱出正厅,慢慢抱入院前大雨中。
“庄主……”公输竞怔怔地上前一步。“庄主……”
公输云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一步一步往前走。
眼神是悲,是缠,是倦,是痴,是空。
是死寂一般的疼痛。
越过云萧、叶悦;越过公输竞……任雨水淋漓,一步步走在雨中,走出雨帘阁。那小丫环始终跟随。
公输竞看着黑衣的人,霍然倒退数步,想起那一日……面前的人冲去大少爷房里前,根本还未及问新娘是谁……回来之后,才与自己道:他娶的竟是我小时候碰到过的……很好的一个女孩儿……
恍然戚戚,生死两茫。
云萧被阿悦扶在厅中,抬眼看着他们一步步离开。眼中慢慢氤氲,蓦然已湿。
公输大哥……
青衣少年心下大忧,正要尾随过去,一人猛地从一侧院墙仓促落下,几步赶到云萧面前。
玖璃左肩一道深长的伤口,血透黑衣,长发凌乱被雨打湿在颊上,苍白着脸一把抓住云萧肩头:“助……助我家公子……镜心阵……公输明和青娥舍联手了……”
云萧倏然一震,一把扶住玖璃:“梅大哥人在哪里?”
“我带你去。”玖璃言罢按原路一跃至院墙上,翻身而去。虽受重伤,竟丝毫不愿滞停。
云萧望一眼大雨中抱着公输雨走远的公输云,微迟疑一瞬,但见公输竞已跟随过去,便转目一凛,立时朝玖璃去处纵身跟上。
阿悦忧心地望了少年一眼,执剑在手,一把抓起地上青氅,亦紧随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