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初晴,是进入腊月以来难得的冷冬阳天。
旭日清光洒在冰晶白雪上,恍恍如璃。
“先生,该用早膳了。”红衣女子恭立门外,轻声向屋内唤了一句。
榻上之人回神来,轻应了一声。
饭后璎璃推着椅中女子于饮竹居前小憩,廊下的风带着寒冬里刺人的凉意,清冽,幽寒。
红衣女子立身椅侧,望着椅中女子静默无声的神情。
“屋外风寒,叶姑娘叮嘱先生身子受不得寒,先生早些回屋吧。”
椅中女子敛目少许,默声点了头。
璎璃转手欲推过木轮椅。
“院中的草木之息,似有不同。”
红衣之人听闻,愣了一瞬,下一刻转首望向院中她今晨植来的几株新梅。
“是璎璃见院中空落,寻来几株朱梅种在了院中。”
椅中之人闻言,怔了一瞬,似醒神又似失神,默然间再度点了点头。
“先生,回屋吧。”
“好。”
叶绿叶采买回来,犹豫稍许,入了饮竹居内。
璎璃退而去将采买回来的果蔬收拾了。
“师父让绿儿去询的事,绿儿已在山脚下的农户里询过。”绿衣之人低头肃面回禀:“确有一农户老者生一病子,是早夭之相,长期病弱,性命垂危。”顿过少许,叶绿叶再道:“后被一青衣少年买去,言做试药之用……言或可救他。”
端木孑仙一手合拢,指间蜷紧。榻上将将睡醒的雪娃儿伸了个懒腰来回打量屋里的人。
端木孑仙半是敛目,再问具体时日。
叶绿叶均一一答了。
至后,白衣之人望眼于远处,再未言语。
“师父……”叶绿叶眸中浮沉:“有一言,绿儿一直想说。”
椅中之人静默。
“师弟所做,都是为了师父。”
五指蜷握极紧,端木孑仙抬眸而望,目中一片空落。
叶绿叶望着白衣人背影,便也默声。
过了少许,叶绿叶再道:“另,弟子听闻消息。益州之境,凌王继绥江畔大胜之后,与吴郁兵分两路,分别于平夷、夜郎两地再胜,攻回益州辖下牂牁半郡。民心更忧。”
端木孑仙不由拢眉,默叹:“以逸击劳……中军危矣。”
……
中军帐中,巫亚停云正与众将议,近卫兵来报:“有人持玉叶旌节而来!”
巫亚停云肃面一瞬,领诸将亲往而迎。
营门外,一人玄衣如夜,形貌疏朗,眉间无绪,冷立卫兵面前。
巫亚停云行至,玄衣者看了巫亚停云一眼,遂递上玉叶旌牌,而后吐出两字:“孔嘉。”
巫亚停云眉间拢起,看罢旌牌,静声片刻,做出请入的手势:“孔家文宗之首——弋之先生,请。”
“此刻凌王率军五万驻扎在牂牁西南之地夜郎,吴郁统六万兵马驻于牂牁郡极西的平夷,我等中军九万人,集于牂牁郡正中的清镇之地。”主帐内,巫亚停云手指长桌上的地图标识一一诉与孔嘉道。“凌王麾下,有世子叶萍、叶青、叶飞三人为前锋将领,最为勇猛,另有几名江湖高手在助,护卫凌王周全,其中一人有奇弩在手,已杀我前锋之将三人,其弩之威可连穿数人不止,无法可挡,中者皆死,犹为使人生惧。”
至入帐后面上始终无绪的人此刻眉间微蹙,目中一闪而过的冷色。
“吴郁作为老将,我曾于他手下任左军将军,其智勇兼俱,内力高深擅使双锏,为将多年鲜有败绩,麾下诸将亲驭多年,多为心腹,尤属吴常、吴达二人不可小觑。”
孔嘉低头看着地图,手指清镇前一处水域标识:“红枫。”
巫亚停云顺着他所指之处看去,心头微一震,下瞬便道:“先生所指正是红枫湖,位于清镇西面,我之所以退守至此,便是因它水域宽广,可作为我等驻扎于此的一道防御屏障。”
孔嘉默声,之后看向地图上的平夷、夜郎两地:“何以分?”
巫亚停云看了一眼周围诸将,后道:“我等也正猜测叶齐为何要兵分两路。眼下形势反军十一万人,我等中军还余九万,我本以为他与吴郁于夜郎、平夷分战而赢后会迅速合拢,但并没有。”
一将唤张广者道:“若是生故未及合拢,正是我们的时机!凌王此刻麾下只有五万人,何不一举击破!”
巫亚停云:“他们合拢的兵力大于我等,分开却是自剪羽翼,凌王并非无智之人,贸然出击恐不智。”
张广便未再言。
孔嘉又指一处:“夜郎?”
巫亚停云:“夜郎再南便是谈指,谈指再南便接宁州。”
“宁州?”孔嘉看着“夜郎”所在,少许,突然道:“宁州,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