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静云真君扭过脖颈,眼瞳显出迷离万象的云絮状漂泊物,可再定睛细查,那些不明缘由的异物已然了无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嗯……”应声低沉,显出来者魁梧身躯,凭眼眸虚测,便知其修八尺有余。
面若斧凿,鼻若刀削,此人仿佛几经锻打的钢条,充满刚毅无缺的男子气概。那不是矫揉造作的虚伪,亦不是肌肉叠加的累赘,而是一种发自内心,源自意志的刚强,恍若出鞘神剑,怎么也正掩不住锋芒。
“她都说了吗?”好半响后,那男修才舒展嘴角线条,平静问询。
梵茵没有搭话,仅微微点了下头,再度闭目凝神。
正所谓“龙不与蛇交,凤无落鸡巢”,能和元婴真君平等对话的存在,自然也只能是元婴真君。细细追忆,天目宗万余年共出了七位元婴祖师,除不幸崩灭的两位外,现尚余五名真君,而此男子便是最后的一位——剑元真君苏霖。
“说了就好,毕竟金丹易渡,元婴难结啊!”苏霖长叹了口,背转身躯,显出钢钉般笔直的脊柱。
如果说结丹时修士最大的危险是受外邪勾引,那成婴时最大的危险则是心魔劫数。世间凡俗多以为青面赤角,狰狞恐怖者便是魔,却不知,真正的魔无形亦无质,无色无相,所谓“魔由心生”,四个字就已阐明一切。
魔头者,生于污秽恶念,故此意志信念越决绝,憎恶仇怨越剧烈,所孕育的“魔”也就越强大。凡俗蚁民的念头何其轻薄飘渺,哪及得上修士念头万一,传说中的无上天魔,其实都是丹碎成婴那一刻的失败者念头,是修士内心执念孕育的怪兽。
胜得过自身心魔,那便踏上元婴大道,成就长生之途,而胜不过自身心魔,那便被心魔所吞噬,肢解出无上天魔,化作抑制力的无心奴仆,供其永久鞭策不休。
如果说结丹时尚可凭借外力,借助奇珍异宝隔绝外邪坚定本心,那成婴时绝对没半点偷鸡手段,成与不成全凭修士自身。因为魔在心中,和神魂者同源两面,任何能伤到魔的手段,都会伤到修士神魂,神魂一伤则万籁俱寂,成婴自是水月镜花。
“对我等而言,金丹者多少又有何益?”梵茵说得很慢,很含糊,掀出异常淡泊的内心。“近千年来,宗门出的金丹真人还少吗?可又有谁幸哉与我等为伴呢?”
“但终究还是多点为好吧……”苏霖苦笑了声,摇头辩解。“我知你心有不满,可再怎么说周小子也算摸到金丹巅峰,只差一步就能与我等比肩而立,暂且放他一码又如何?”
“虽说仅一步,却不是这么好过的……”静云真君冷笑了声,青丝无风而转。“明本心,知本意,晓本念,不通此三者,又何及长生大道,就凭那周小子?我看他就算渡一百次也渡不过心魔这道坎!”
“就算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几率,总也要试试吧!”虽然苏霖外表是二十岁左右的俊朗青年,可事实上,他的躯体
早已尸解再塑,实际年岁还须在外貌上乘个一百。“不然我等又何必让别人充当传声筒,特地敲打点拨周小子一番呢?”
有些真相,总是会被刻意遮掩,对宗门那些“老不死”而言,金丹真人也仅只是充当门面的摆设罢了,多些少些又有何妨,真正决定天下大势的,终究还是他们这些超脱时间长河的涉渡者。
容忍赤目真人继续存在,并不代表他们允许周坤肆意妄为,而是因为宗门需要更多的元婴真君,天目宗与武夷派摊牌的时间已然不多了。为了跻身神州十二上门,天目宗必须踏着别派宗门的尸骨前进,而返虚嫡落的武夷派正是最佳目标。
早千年前,为应对当时还咄咄逼人的东南第一宗门,天目宗就与栖霞、括苍两派构建攻守同盟,挟三者之力与其博弈。斗转星移,时光变迁,往昔声威赫赫的武夷派终究淘汰没落,长期位于第一线斗争的栖霞括苍两派也精疲力竭,只得维持中门位置不落罢了。
倒是天目宗暗暗做大,千年来声势愈盛,不仅交好与东海龙宫,在筑基金丹上更是反有盖过武夷派的趋势,惟独元婴真君数量略有不及,方才安坐神州中门位列,静待着元婴真君夺舍完成。
想来,以刹易真君元婴后期的真灵意识,驾驭龙空山遗留下的太古异种,届时战力就算不及返虚真一,恐怕也足以与武夷派诸元婴修士抗衡。倘若一切顺利的话,数百载后,天目宗便将联合栖霞括苍等十余门派,与东海龙宫约定时刻,协力攻入武夷派,破除它东南第一宗门的美誉。
不争万世者,不足以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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