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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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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瞎操心。”

    “你操心,我领情,但你跟我说话你能教训我吗?我是你姐夫,是你大哥。”

    宋运辉本想解释,可心里忽然反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笑笑道:“好,我没把握好度。走,我领你吃最好的海鲜去,你现在财大气粗,请客。”

    雷东宝此时心里也有些没意思,道:“还是回去吃,给你看看我儿子吃饭,回去教育你老婆怎么养儿子。”

    宋运辉也当作忘记刚才说要带雷东宝参观带雷东宝吃最好海鲜的说法,一起转回宾馆吃饭。席间,他见正明和小三几乎殷勤得卑躬屈膝,红伟倒是坦然许多。他以往也是见惯有人献殷勤的,可是今天见了分外刺眼。

    吃完饭,趁梁思申打电话来的时候,宋运辉就借口走了,他没兴趣跟着正明小三冲雷东宝赔小心。

    第二天,宋运辉为替杨巡做证婚人,特意提早来到杨巡包的总统套房,美其名曰对台词。梁思申当然也一起来,将可可丢在家里交给婆婆带。看见杨巡的时候,梁思申不得不想起昨天戴娇凤的哭泣,感慨世事无常,她没见识过杨巡嘴里圣母一般的杨母,可是见识过戴娇凤。在她眼里,戴娇凤是个不错的女人,如今的杨巡在她看来也是不错的男人,可是那一男一女却是相遇在错误的时间,一段姻缘成了孽缘。

    同屋另一个新郎杨速也在整理装束,杨速比杨巡高,因此长相上面看着就出色了一些。两人装扮好一起出来的时候,梁思申忍不住同宋运辉道:“男人不用长得漂亮,但一定要有事业养出来的气度衬底。我看杨巡比杨速登样不少。”

    宋运辉斜睨一眼:“我呢?”

    梁思申以手加胸,极其肉麻地道:“你是我的阿波罗。”

    宋运辉喷笑,他本来想也肉麻一把,但见杨巡走过来,只得止住。

    杨巡到两人面前扭着被领带勒紧的脖子,笑道:“有没有沐猴而冠的意思?”

    宋运辉笑道:“你别总贬损自己,我看着不错。来,我们对对台词,让你妹妹过来串一下新娘子。杨速,你也过来。思申你看着。”现场即使少一个客串新娘,宋运辉也要明确一下,不肯让自己太太上阵。于是寻建祥笑嘻嘻地站到杨巡身边,客串起新娘来,笑得一屋子人前仰后合。杨逦则是一上来就站到杨速身边。杨巡很怀疑,若不是两兄弟一起结婚,只他一个人结婚的话,杨逦还会不会从上海特意赶来。

    终于闹哄哄过去,两兄弟分头出发迎接新娘。

    杨巡坐在车上有些哭笑不得,临出门时,梁思申提醒他戴娇凤已经知道他结婚的事,说反应很大让他做好准备。戴娇凤、梁思申,对他而言如此特殊的两个人,却是如此奇妙地因一件事串在一起,而他最终与之结婚的却是另一个人。昨晚,任遐迩如常地与他并肩战斗到半夜,曲终人散才仔细检查一遍安保之后一起回家。杨巡相信,任遐迩会与他一直并肩到死。

    今天是人称大喜的日子,但对于经历过人生多少悲喜的杨巡而言,无法像杨速一样乐得跟傻瓜似的合不拢嘴。因此婚礼的准备和安排,当然是他多管一些,谁让他脑袋清楚。他本来想请宋运辉做男方家长,但宋运辉不肯,只肯答应做证婚人。杨巡当时也只能在心里遗憾了一把,不过退一步想,证婚人也不错了。婚礼就是给人看的,宋运辉做他的证婚人,已经够给人无限遐想。做他的家长,倒还真是肉麻,以宋运辉这样的明白人,做不出来。

    跟他一个车队的人里面没有杨逦,这是任遐迩的亲口要求。任遐迩对工作精益求精,但对生活小事性格随意。因此任遐迩这回难得提出要求,提出不想见到杨逦吊着架子到她家迎亲,杨巡只能答应。只是杨巡心里有些遗憾,他最希望任遐迩进门就做起杨家的长嫂,帮他协调与杨逦的关系,可惜任遐迩不买账,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任遐迩的娘家太远,不方便专人化妆,因此就把任遐迩自己买的房子临时用作娘家。走下车子的时候,杨巡不由跟身边的寻建祥道:“你看,这就是她自己买的房子,还是来我商场工作前就买的。”

    寻建祥笑道:“你们俩都能搂钱,还让别人怎么活啊。”

    杨巡笑:“我能搂钱,她更擅长的是算计钱,我们两个是天衣无缝的搭档。”

    寻建祥想问一句你到底是想找搭档还是找老婆,但终于没问出口,楼梯口埋伏的鞭炮惊天动地地响了。寻建祥今天是作为司机而来,看着年轻男女们在楼梯口互相扯皮的一幕,不由得回忆起自己与老婆恋爱结婚的种种,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心里挺替杨巡的婚姻可惜,杨巡这人,经历的女人太多,找妻子功利性太重。他不知道任遐迩心里究竟怎么想,但终究杨巡是个钱多的,这世上想绑定杨巡的女人不要太多。

    杨巡今天强盗扮书生,难得地没在双方扯皮中开口充当主力,而是耐心等待朋友们轰开闺门。千呼万唤之下,终于任遐迩穿着婚纱出来了,杨巡看见就会意微笑。为穿这一见钟情的婚纱,任遐迩已经节食一个月。杨巡旁观着都替她辛苦,奉劝她不如换套婚纱,她偏不,硬是每天晚饭时看别人去食堂吃饭,她眼睛碧绿地啃手指头,与天斗,与地斗,斗私批修一念间。杨巡一次好笑地问她,她为一件衣服都能如此执着,是不是以后对选定的丈夫会从一而终?任遐迩当时问他怕不怕,杨巡的回答是巴不得。但心里却有些怕,一辈子那么漫长,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不可知的事情,若是有个万一,身边这个执着的女人就是定时炸弹了。而当时任遐迩却神妙莫测地说,衣服是死的,人是活的,岂可一概而论。对这句话,杨巡至今还没想出究竟真实含义是什么。

    但是面对着终于成功装入曼妙婚纱中的纤细得一点不像面包的他的新娘,杨巡还是与众人一样喜气洋洋地按照程序一步一步不厌其烦地做下去。终于把老婆娶到手了,他可以歇一口气,回头找个空一点的时间,携任遐迩去老家拜祭一下。他把这个主意与任遐迩说起的时候,任遐迩笑睨着他,说了一句“家祭无忘告乃翁”。他一时有些担心任遐迩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过现在好了,结婚了。

    他用的婚车是问申宝田借的奔驰,他自己的普桑都没好意思拿出来用。他的伴郎们想尽办法将新娘拐到婚车上后散去,他上车对任遐迩笑道:“你今天特别漂亮。”

    不料旁边任遐迩的大学同学兼伴娘咄咄逼人地问:“我们遐迩平时难道不漂亮?”

    “对,你平时从来只说我能干有本事,对此我耿耿于怀。有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眼里似乎从没看到西施嘛。”任遐迩即使做了新娘也不甘示弱。

    杨巡笑道:“西施算什么,我们遐迩只有一个。”

    伴娘也笑道:“对于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我们有理由表示鄙夷。新郎请回答,遐迩究竟好在哪儿?”

    任遐迩扭头解释给杨巡听:“你惨了,我同学大学时候是辩论队主力,如今转行做律师,最惯于挖掘疑犯隐藏心底最深处的杂碎。”

    一车众人听了都笑,寻建祥道:“是老公,不是疑犯,不能乱挖掘。”

    伴娘笑道:“老公还在任命进程中,不趁这个大好时机深挖细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啦。新郎,你能否起誓,以后每天由衷地对太太说一声‘你是最美’,无论太太是青春少艾,还是鸡皮鹤发?”

    “能。”杨巡回答得非常干脆。

    任遐迩笑道:“你能,我还嫌肉麻呢,我就怕谎话说一百次变成真理,情人眼里真出西施,

    那挺麻烦。”

    杨巡失笑,这就是任遐迩,但伴娘却道:“一个女人难道不可以是先生眼里唯一的西施?这明明是最合理的要求。”

    任遐迩扭头对杨巡道:“你不会嘴里说西施,心里偷偷改成东施吧?”

    杨巡依然笑道:“两位姑奶奶饶了我吧。”

    任遐迩立刻对同学道:“你看,这位大兄弟今天难得老实,赶紧痛扁。过了这村没这店。”

    杨巡笑道:“欺负我老实。”

    寻建祥笑个不停:“你们俩收敛着点,今天你们是新郎新娘,是挨我们欺负的主儿,哪能你们自己先斗起来,那我们还欺负啥?”

    伴郎这才慢吞吞地插嘴:“你们尽管窝里斗,我录音了,回头现场放。”

    寻建祥后来没再插嘴,跟着前面的摄像车绕城一周,听后面斗嘴。心说这样也好,这对新郎新娘只要杨巡肯稍微退让一些,倒是旗鼓相当,杨巡以后生活不愁没精神。现在看来杨巡肯退,但不知以后如何。婚后柴米油盐,多的是磕磕碰碰。

    终于绕到宾馆,两对新人一起站在门边迎宾。杨巡与来宾寒暄之余,忽然问任遐迩一句:“你光着膀子冷不冷?”

    “今天怎么会冷?哎,你站直,立正。”

    杨巡有些罗圈腿,经常不知不觉就站成一个瘦瘦的“0”字,他闻言立刻站直了,微倾身子对新娘道:“今天宾馆冷气开得有些冷,你真不怕冻?”

    任遐迩扑闪了几下被睫毛膏拉得跟扇子一样的睫毛,低声道:“你今天真傻。”

    “哎,还真是。”杨巡立刻领悟过来,任遐迩心里热着呢。他贼笑道,“你是最美。”

    任遐迩忍俊不禁,恨不得扔掉花束捂肚子大笑,终于咬牙切齿地忍住,才道:“不许阴谋陷害,学学老二,人家多像个结婚样儿。”

    杨巡还想再贫,却见又有来宾进门,忙又投入寒暄。任遐迩看着忙碌的杨巡心想,怎么办,跟着这活宝,她也越来越活宝了。不过她似乎以前也是个大快活,后来挣扎着生活,人才活得越来越没劲。刚才杨巡的嘘寒问暖让她心里温暖,从此之后,不用单打独斗了吧。

    婚礼进行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宋运辉到场后与雷东宝打个招呼,就携梁思申坐到本地政企要人的桌上。雷东宝与那些同样来自杨巡老家的亲朋好友坐在一起,众人对座位是最敏感的,见此都是议论纷纷。

    在梁思申的眼里,当然台上新郎新娘,都不如她的夫君美。不过她没忘眼观六路,虽然杨巡说会布置老乡监控,她还是担心杨巡忙昏头了,忘记戴娇凤那个细节。她担心昨天电话里咬牙切齿的戴娇凤忽然出现在现场。好在全程太平。杨巡当然是必须到她和宋运辉面前来敬酒,她有些好笑地审视着杨巡,却没从那张厚脸皮上看出任何尴尬。她只是替看上去挺聪明的新娘担心,这样的杨巡,寻常人太难驾驭。反而宋运辉让她不用担心,未来杨巡的财权都肯定掌握到新娘手中,杨巡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梁思申想,这就够了吗?婚姻中最需要的难道不是爱?

    雷东宝在婚礼后突然改变计划,连夜起程回家。宋运辉没细究雷东宝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与梁思申一起送到停车场。等一行两辆车子绝尘而去,梁思申问:“你们昨天谈得不愉快?”

    宋运辉叹息:“他身上曾经让我钦佩的精神消失了。其实从他出狱那时候起,我已经感觉到他变了。”

    “难怪,我认识他晚,我说呢,没从他身上看到你描述的素质。咦,我电话。”

    梁思申在包里找电话的时候,宋运辉沉吟着道:“我有点担心……我还担心……算了。”

    梁思申看看宋运辉,但只有一张嘴,她选择接电话。那边却是外公。外公霸气十足地道:“思申,你告诉小辉给他女儿办签证,你也开始准备起来,圣诞假期你送我和你妈去迈阿密。”

    “干什么?你不是说不跟去了吗?出尔反尔老顽童也。你不能霸占我妈,我爸需要我妈。”

    “秋天啦,一想到这边的冬天,我老骨头痛。思申啊,你要讲理,我跟你妈分开那么多年,我要趁还有精神,照顾你妈几年,算是补偿。你爸呢,他日子还长,别跟我老头子抢。”

    “谁照顾谁啊!我不答应,我要跟我妈说。”

    “你妈已经答应跟我去美国照顾一段时间。你别没良心嘛,最起码你和你妈得一起陪我到迈阿密,对不对?靠我和小王,怎么到得了?”

    “你究竟心里怎么想的?你今天口气太正常,我反而有怀疑。”

    却是梁母接起电话,笑道:“别没规没矩,外公说得对,那边新入住,去了需要收拾,我不去看着总是不放心,还有你那两个舅舅,我也担心。先去了再说,要回来也容易,现在不是以前。再说你也得让妈妈去美国玩玩。”

    梁思申立刻没话说,只一个劲埋怨外公一天一个主意。要外公亲口发誓不再改变主意之后,她才结束电话。回头见宋运辉已经与人聊上天,她走过去等了会儿,等那人识相离开,她就跟宋运辉道:“外公打算让妈妈陪着迁居迈阿密。还要我跟你说,要你准备小引的签证。”

    宋运辉奇道:“他前不久还在跟我说,他要看着明年初他手里的股票上市,他还说他想进股市搅上一脚。”

    “我也不知道,他说他怕死上海的冬天了。不过现在去也好,正好让小引去那儿补习半年英语,免得跟我当年一样死命追进度。”

    “小引的学费得我出,别让你外公掏腰包。”

    梁思申笑道:“如果有幸旁边有私立学校,那费用你肯定掏不起。如果是公立,不用掏钱。我们分你我干什么。”

    宋运辉笑道:“不是那意思,我们现在岗位工资改革后,我又不穷。”

    “那么从明天起,可可的奶粉钱,你太太的服装费,锦云里的水电日杂费,都你负担。”

    “你的服装,嘿嘿,你的服装,除了你的服装,其他以后都是我开销。”

    “那太太的胭脂花粉费呢,太太买花戴的费用呢,太太的花天酒地支出呢?”

    宋运辉只好投降:“我不是把工资卡做副卡交给你了吗,全由你拿去支配,我乐得不管。”

    “杨巡家的支出,以后不知道他太太有没有绝对支配权?”

    “悬。”

    “我也这么认为。”

    两人都想到两年前的那一出,都看得出那时候杨巡对梁思申多么倾心,而且梁思申非常影响杨巡的前途,杨巡却依然在账上做了小手脚,而那个平民出身的新娘又能奈杨巡何?

    杨巡几乎是被扛着进新房的。杨巡本来说把唯一的总统套房让给杨速做洞房,但是既然杨巡喝醉,杨速就做主将大哥抬进总统套房,自己进另一间豪华套房。众人又闹了会儿,见杨巡倒在床上大睡,就嬉笑离开。任遐迩将角角落落搜了个遍,揪出两个听房的,这才掩门扔掉折磨了她一天的高跟鞋。回头对着睡得没一点样子的杨巡看了好一会儿,一个人静静地将两人的关系前前后后梳理了一遍。其实今天如杨巡所言,只是一个仪式,而他们真正的开始,是在领证那天,杨巡硬是挤占她的小窝,而她没再坚拒。

    杨巡很会做人,很知道怎么关心她,爱护她,让她身心全都愉快。但就是因为杨巡做得太老练,太高段,她反而心里一直不踏实,总感觉自己被动得像个傻瓜,还不如今天杨巡喝醉了傻傻地躺在这儿,可以任她摆布。

    她换下衣服,洗去铅华,换上睡衣,坐下慢慢收拾杨巡,她的丈夫。她心里有个小小的疑问,明天早上,杨巡会不会跟她说“你是最美”?想到这四个字,她不由莞尔,她觉得杨巡肯定会说,这么好的耍贫机会,杨巡岂会放过。

    这是爱吗?任遐迩躺在杨巡胸口,听着他心脏有节奏地跳动,心里非常确定,她已经越来越离不开杨巡。她在登记的那一刻还有懊恼,总觉得是被杨巡花言巧语逼进婚姻登记处。今天她心想,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先下手为强地将敬慕的人变为自己的人。

    她等待明天杨巡再跟她说“你是最美”,期待杨巡以后每天都跟她说“你是最美”。她会提醒他。谎话说一百次就变成真理,她要把这四个字变为杨巡的真理。

    这一夜,唯有杨逦孤零零一个。大哥醉得人事不省只见周公,二哥关门洞房花烛,她于婚礼之后等了好久不见有人安排她,只好灰溜溜回家。越想越没意思,想到晚上还有一班火车,就去了火车站,连夜赶回上海。火车上的杨逦心中异常失落,强烈感觉到结婚后的杨家,她不再是被关注的焦点,大哥二哥都没头脑,只顾得了一头忘记了她,她心里很是怨愤。

    也是夜车,但与杨逦南辕北辙的是雷东宝一行。雷东宝上车就郁闷地跟韦春红说他要睡觉,明天准时参加市里举办的经验交流会,除非是宝宝哭闹,谁也别叫醒他。但是雷东宝这么爱睡的人,却是闭上眼睛一直睡不着。

    车子离城好远,周围已经一片黑暗,只有前面正明开着的佳美的红色尾灯稍稍影亮里面车厢。雷东宝却忽然道:“春红,今天小辉这样对我。”

    “轻点。”韦春红先看看宝宝,见宝宝依然安睡,才道,“说起来,我也看不惯你昨天那么对宋总。人家与你没亲没故的,这样对你是本分,对你好才是意外,你哪能要求他太多。你看你,昨天先冷落小梁,带来的礼物也不说先交给小梁。然后也不说对宋总客客气气。你也不想想,到底是你倚仗他,还是他倚仗你。今天喜宴上他这么做也没错,你本来就只是个有钱的,你挤人家那堆里干吗?”

    “谁说我倚仗他,他不倚仗我?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我从来……”

    “嘘,轻点。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你们以前一个是姐夫一个是小舅子,现在是兄弟关系。可我们不说别的,就算是亲兄弟吧,人家已经当了那么多年上万人大公司的老总,你见面呼五喝六的人家怎么吃得住?私下拗手腕便罢了,还当着我们那么多人面,你存心不给他面子。”

    “我从来这么对他。你什么道理,难道人富贵了,可以不叫爹娘,不认兄弟?”

    “你究竟是宋总爹娘,还是宋总一个娘胎爬出来的亲兄弟?”

    “你这什么话,我跟他是亲兄弟能比的?”

    “你这样想……好,随便你怎么想。”

    “有些东西你不懂,我比你懂。特别是男人们的东西,你们女人别掺和,小辉就是让他老婆掺和坏的。”

    “好啦,我不懂。不过还是提醒你一句,你别总看不上小梁。小梁别说是宋总屋里人,她娘家什么势力,她自己什么财力,你老这么跟她对着干,不是为难宋总吗?”

    “说你没见识你还不认,小辉有今天是靠老婆娘家的吗?他这个老婆嫁他前他已经是宋厂长,记住。他靠自己。”

    “我不多说了,再说你又说我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女人就不该掺和男人的事。”雷东宝不以为然,也不再说话,闭目睡觉。

    前面小三一直没说话,司机也没说话,就跟不存在一样。雷东宝发作了一通,这下算是睡着了,只有宝宝中途哭着要吃的,他才迷迷糊糊醒来一下,但没他的事,他接着睡。一觉睡到家里,随便洗漱一下,就直奔会场。

    会场上面,市领导第一个跟他握手,又很重视他的意见,说他话糙理不糙,雷东宝憋了一天的劲终于又落回到实处。原来他只是水土不服,现在则是回到自家地盘。

    宋运辉清早送走妻子,驾车回家,半路接到外公一个电话,让他过几天有空去上海面谈。宋运辉心领神会:“是不是思申爸爸的事?他没收手?”

    “你倒是灵敏,既然你已经想到,我也直说给你。我越看越觉有鬼。你给我想个办法,怎么跟你丈人老头说。”

    “该威胁该利诱的我都说了,你以为我还能说什么?”

    “小辉,你不要这么问我。你要清楚,你现在是这个家的主力,你不动脑筋谁动?你是官场的人,你应该有更多办法。你无论如何要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我昨天一整天劝他提前退休,跟我去美国,到了美国我有办法,他一整天敷衍,我看他赌徒上性了。我告诉他,万一有事,他害自己那是他自作孽,他也会害我女儿,害思申,害可可,小辉你想过没有,你会最受连累。可他老是跟我说,他心里有数,非常有数,拿我当老糊涂。这事,小辉,即使为你自己,你也得想办法解决。”

    宋运辉停车仔细听外公说话:“外公,你让思申妈先跟你出去是最正确的……”

    “正确个屁,我女儿不在,他更可以肆无忌惮。”

    “我思考过后基本上认定,思申爸有恃无恐有他的底气,他不是一个人,他和梁凡绑在一起,也就是跟更多人绑在一起……”

    “妈妈的,我不要跟你说了,我活那么大年纪,我不相信一个国家会允许这种蠹贼存在。我高看你了。”

    “外公,你听我说完……”但是那边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宋运辉看看手机,想拨回去,不过想想外公该说的基本上都已说明白,他再打过去无非是跟外公辩论,冲外公那脾气,不顺耳的哪听得进去。他继续上路,脑袋里想的事全部换成岳父。

    外公说得没错,岳父如果出事,最受伤的只有他,可他能怎么办?大义灭亲,举报?别说做不出手,他手里也只有猜测没有确切证据。他最希望的还是岳父能迷途知返。刚才外公打断他的话,他还想说的是,他不知道梁凡的舅舅们有没有参与,若是参与,事情更大,因此他岂敢贸然行事。

    他一路细细回想有关岳父与梁凡的种种细节,猜度是不是有更多的人参与到此事中来,还有,梁凡的筹资额度到底有多大,以及除了梁凡那一块,岳父还有无其他动作。他想得头痛。他还头痛一点,梁思申似乎掩耳盗铃。昨晚听外公说去迈阿密,此后梁思申一直为外公寻找怕冷的理由,究竟是在说服谁,他心里最清楚。他头痛要不要跟梁思申指明。

    没几天外公回上海,两人又就此事好好议论一番,都觉得不会没事,但也没证据表明有事。外公更是信誓旦旦地说,肯定有事,说他这辈子见多识广,不会看错。

    但宋运辉小心起见,设法打听下来,岳父风评还行,大家都说可能吃点拿点,但抓钱的可能性比较小。省行不同市行,接触的大多是大项目大国企。宋运辉稍微放心,不过外公还是决定出国去,他担心女婿万一有事,连他都会被扣在国内回不了美国,这种事“文革”时期发生太多,他至今无法修正心中的偏见,他更担心弄不好他的钱会被混作女婿的钱充公,那才是要了他的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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