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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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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不会变卦吧,保证?”

    “不过我们届时会有很多问题向你请教,请你别推辞。”梁凡至此在梁思申面前更没脾气。

    梁思申道:“别客气,你们肯定用不到我,恭喜发财。”

    “我还有个打算想跟你商量,你不是准备收购萧然的资产吗?能不能我们联手,我收购萧然手上的部分,日本方面的你来操作,可以吗?现成的机会,让我占个便宜,早日摆脱困境,行吗?”

    “你干吗征求我意见,你现在跟萧然天天在一起,买他的股份还用得着跟我打招呼?”

    “这是你发掘到的机会,我不便没良心地横加插手,可是我现在又急需,所以一定要征求你的意见。可我如果收了萧然的股份,另一方股东不是你的话,我不敢放心。你收购中如果有什么资金困难,我帮你一起解决。”

    “你该不会是打算拿下后在资产评估上面做手脚吧?恕我不配合。如果你买定萧然手中的股权,我弃权。”

    “小七,帮忙。我只要渡过这个难关,等账面做平,我立刻让评估恢复原值。这种事不是自家人不方便合作。”

    “对不起,即使秃鹫也是盗亦有道,我的市场化操作与你的暗箱操作格格不入。如果你在收购中有技术问题,我会提供意见。”

    “不要这样嘛,你要讨厌我个人,我可以这就过去向你赔罪。你说你丈夫瞒上欺下,上市前为了做份漂亮报表,他们那家合作股份企业的下岗工人被他处理得闹事,你不也还好好跟他在一起的嘛。你怎么就对我深恶痛绝呢?帮我一把,我们好歹都是梁家人,即使我跟你爸以前做过什么让你对我有成见,可现在已经时过境迁啦。”

    “等等,你说他下岗工人是怎么回事?”

    “啧,小七,有必要吗?又不是火漆封印的事,你护那么紧干什么。萧然那事你考虑吧,要肯帮我再重谢你,不行你也尽管说一声,我帮你联系萧然。咱们还是一家人,我才不想跟你闹得那么生分。”

    梁思申听得两眼发直,一方面为梁大忽然转踏实的态度,一方面为梁大话里漏出来的小鱼一条:“我是真不知道,你到底说的是什么,我护着谁啦?”

    梁大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这事你自己打听吧,反正都知道他现在去当地办事,都不敢住当地宾馆。谢谢你小七,我这下有心思吃早餐了,想要我从香港带些什么给你?”

    梁思申当即想到去年的一件事,她从宋运辉嘴里知道他在合作的股份公司那边出差,却因为翻照片从宋运辉的包里翻出邻近城市的住宿发票,当时宋运辉的解释是当地宾馆紧张,他没处住。现在被梁大一说她心惊,宋运辉为什么瞒她?“这个收购艰难的部分在于同日方的谈判,但收益却主要靠萧然手中那部分鸡肋股权,萧然早就放话跳楼大削价,他那是不知道日方也已经根基不稳。我怎么舍得出让只要一块钱买十块钱货的机会让给你。”

    “真精。”梁大只能放弃。

    梁思申打完这个电话,感觉是刚解决一个问题,又感觉是制造了一个错误。她无奈地敲着指头想,人不犯错,只是因为还没遇到压力。看,她现在多踊跃地凑上去帮梁大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深造。可是,她有选择吗?

    她下楼去看到关切地注视着她的丈夫,将电话叙述一遍,让他放心,可还是黯然道:“这回……证实爸爸的那啥了,还有大伯、二伯等等。”

    宋运辉很难回答,只得宽慰道:“幸好你想出避免损失的办法。既然漏洞能弥补,那些……就当它是程序错误吧,别多拿这件事责备你自己。”

    “可是他们原本都是我敬仰的人,他们教给了我很多冠冕堂皇的道理。”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宋运辉小心地应对。梁思申点头,确实,人无完人,可想到那些亲人嘴上一套背后一套,她又接收不良。她一时越不过自己心里打小建立起来的长辈形象,虽然她知道这很不现实。

    可可此时嘻嘻哈哈地扯着一只黑拉拉的尾巴冲进屋里,他似乎永不知疲倦。可可一看见妈妈已经下楼,就放过黑拉拉的尾巴,挤进妈妈怀里。梁思申一向对于既不是失业又不是就业的所谓“下岗”这个中国特有的名词很没感觉,被可可一闹,只得全抛到脑后,与儿子玩在一起,可是她心里沉沉地难受。

    上班后梁思申还是没忘记去调查一下宋运辉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是上市公司,信息比较公开,一查之下,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原来宋运辉也与杨巡差不多,为了美化上市公司业绩,对下岗工人做了甩包袱处理。

    对于那些下岗职工,梁思申心里一向很矛盾,她一方面知道这有历史原因,是中国社会的特殊产物,可一方面又觉得对于企业来说,背职工一辈子是件荒唐事。可是对于报道中所描述的上市公司充满欺骗性的手段,她看着又觉得主事者太过阴损。她想,这等人事方面的“小”事一定与高层决策者宋运辉无关。她希望无关,因那上市公司处理下岗工人的手段太不讲人道,就与当年的杨巡差不多。她想,她的丈夫一定不会是那么阴损没人性的人。

    她忍不住回家告诉外公,想与外公分析究竟怎么回事,外公却不耐烦地道:“小辉就是一个普通官僚,跟其他官僚没什么两样,就你当他一朵花。”

    “可是他比很多人聪明、努力、正直,否则你为什么不收别人当徒弟,却非追着他教不可?”

    “你只说中一条,他比很多人努力,这是我看准他的原因。其他都差不多,你爸没比他笨。说到正直,他在他那环境里要是跟你一样单纯,早几百年前就变白骨了,你别跟官僚谈正直,官僚都只有权谋,只会说权宜之计。小辉好在还年轻,还想做事,没走太远,可离那一步也不会远了。”

    “可梁大舅舅和我爸他们做的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去做。”

    “谁知道他做不做,你妈原先也死心塌地当你爸是正直人呢。你臭着一张脸干吗?你总得承认,遇到同一件事情,你会凭心里一根什么屁准绳上去阻止,他是什么态度?他肯定是衡量利害关系才会做出决定,也不一定阻止,他最擅长旁观,对不对?”

    梁思申当即语塞,好久才支支吾吾:“可他还是……不做坏事。”

    外公不屑地斜外孙女一眼,道:“小辉那样很正常,你才不正常,有你这样黑白分明的吗?我看你是家境太好,发展太顺,我早该多修炼修炼你,唉,现在着手来不及了,你已经成形,可惜了一块好坯子。”

    梁思申郁闷地道:“我要是块百炼精钢,看你还敢不敢死皮赖脸跟着我住?”

    外公不客气地道:“总算有点自知之明。”

    梁思申闷得不行,打电话给宋运辉问起那家上市公司处理下岗职工的事,问是不是他的决策。宋运辉不知道梁思申为什么想到这件事,犹豫了一下,回答:“是我。”

    梁思申吃惊,却坚持着问:“你肯定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操作的吧?他们无视那些下岗工人的生存。”

    “我知道他们的操作,但是不剥离那些冗员,企业别说是无法生存,更不可能上市筹集资金获得发展,害的是更多人。权衡之下,只有牺牲一部分,你也知道,老国企的包袱非同小可。”

    “应该有更好的安排,哪怕是维持他们的温饱。”梁思申觉得电话那端的丈夫前所未有的冷酷。

    “思申,你让我往哪儿安置这些下岗人员?”

    “可你起码不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是不是?你其实也知道这么做是不好的,否则你为什么瞒我,说你住不上宾馆才住到邻市,是不是?”

    宋运辉很不愿意被如此责问,可是那是他爱的妻子,换作别人他早不予理睬,他只好认真地解释:“思申,现实中很多事情的处理没法理想化,因此你在做决策的时候必须做出选择,有选择就有放弃,拖泥带水的结果是牵累更多。我并不是因为你猜测的有意瞒你,而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我怕说了后你在看不到我的时候为我担心。”

    “可是……”梁思申听了丈夫的话,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思申,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把具体决策环境和我们究竟做了什么跟你详细说明,你别道听途说,有些报道并不客观。”

    外公小心打磨着他的沉香如意,嘴里却是一点不会放弃趁火打劫:“当你发现你跟周围所有人的行为准则不一样的时候,说明你的价值观有问题了,最该反省的应该是你。”

    梁思申泥塑木雕似的坐在电话机旁,只余两只眼睛瞪着外公冒火。自爸爸去往美国后她情绪低落至今,幸得背着奉养外公的责任,和丈夫儿子的爱,心情才渐渐平复。可最近又接二连三发生让她无法认同的事,让

    她进一步否定以前尊敬的所有长辈,以及生气最爱的丈夫。她回想外公对宋运辉的定位,分析宋运辉过去一言一行的背后,她惊悚地发现,她似乎在怀疑丈夫。她忙打住不想,可是心情却是跌落低谷。难道她的价值观真是有问题?

    偏偏这时候电话响起,她懒洋洋地接起电话,却是戴娇凤在那头焦急地道:“小梁,那个杨逦听说请一天事假后还想再请,被他们上司拒绝后一直旷工,三四天了,怎么办?”

    梁思申有气无力地道:“放心,她是成年人,既然知道请假,就不会有事。”

    “会不会是我们找她麻烦弄得她没法上班了?哎呀,我其实不想……我只想寻寻开心而已,不想太为难她的,她要是想不开怎么办?”

    梁思申迟钝了很久才想到戴娇凤说的是什么意思,没精打采地道:“好,我通知她哥。”

    外公笑了:“戴小姐这个没脑袋的,杨逦小,她那时候不是更小?怎么心肠这么软呢,我真是白替她出气。”

    梁思申白外公一眼:“都是你做的好事。”她打电话给杨巡,没敢说原委,只说有人反映杨逦旷工三四天。那边杨巡一听急了,以为杨逦又是耍小性子,有始无终。杨巡接这个电话的时候正在回家路上,一路气闷回到家里,对任遐迩愤怒地道:“你说要我怎么管杨逦?要不要把她捆回家?”他都不肯喊“老四”了。

    任遐迩奇道:“又怎么了?厨房有桂圆莲子汤,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吃掉,又喝酒了?”

    “宋总太太跟我说,杨逦旷工三四天了。你说,才正常几天啊,又……我胀,吃不下。”

    任遐迩起身,道:“大爷,我给你端来总成了吧?你给杨逦打个传呼,别什么都没问清楚先自己生上气了。”她进去厨房将桂圆莲子汤热了,加一勺蜂蜜端给杨巡。这边杨巡果然开始给杨逦打传呼。她微笑道:“你这是怎么了,一说到杨逦就火气特别大,可千万不能急,你看看现在几点,杨逦看天那么晚又那么冷,明天才回电都难说。”

    杨巡闷闷不乐地吃桂圆莲子汤:“这么晚,我也不好意思叫宋总太太去看。我想想谁在上海,最好是男的。”

    “凌晨一点有一班火车过路,我替你收拾一下,你过去一趟吧。”

    “我都做她多少次工作了,哪次见效过?都还招她一肚子埋怨。”

    “杨逦这样还不是你做大哥的宠的。她不是前几天抱怨你前女友专门找碴儿吗,或许她受气想不开呢,你别净挂着她过去不讲理,女孩子出不起错,出错就很糟糕。”

    杨巡其实心里早急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上海去,可就是生杨逦的气,气杨逦一次次地不争气,听了任遐迩的话,他感慨:“你们年龄差不多,老四怎么总不长记性,好吧,我去一趟。”

    杨巡很希望他收拾行李的当儿,杨逦回电,可是一直没有。拎一只小包下楼去,却见任遐迩早准备好一只饭盒和一塑料袋吃的。他一看就知道饭盒是他的,塑料袋里吃的是给杨逦的,他又感慨:“你隔三岔五给老四送吃的,老四倒是说过一声谢没有,她怎么就不学学你呢?”

    “杨巡,恭喜你,你真好福气,不世出的好人让你捡到做老婆了。你辛苦些去一趟上海是应当的,谁让你占着好大福气。”

    杨巡只好笑出来,却又忧心忡忡道:“你说老四会出什么事?”

    “别太担心,成年人能坏事到哪儿去,估计又是小姐脾气发作,你劝劝,实在不行骗回家来好好管教。”

    “嗯。我不在你一个人怕不怕?不行我叫老二一家都过来陪你。你早该请你爸妈过来,别再拖啦。”

    “杨巡,你再婆婆妈妈,我现在就缠缠绵绵送你去火车站一起挨冻到凌晨一点。好像我没结婚前不是一个人住似的,我遇到唯一危险的人物就是你。快上去睡会儿,我给你设好闹钟,十二点闹你。”

    杨巡听着窝心,窃笑道:“要不我先抱着你睡着了再走?”

    “去,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老不正经,不理你,我上去睡觉。”任遐迩走出几步,又旋回来,“你快别这么笑,别见到老四没教好老四,反而把她带坏,瞧你这模样儿,贼都比你正经。”

    杨巡扑上去狠狠亲几口,发觉被任遐迩一搅和,他憋闷的心情舒畅了许多,还真是侥幸娶到一个宝。他扶着任遐迩一起上楼,看着她睡下,被子在她肚子部位隆起一座小山,才拿闹钟下楼,心说现在怎么越看任遐迩越顺眼呢,面包看着挺有福气啊。

    杨巡惯常出差,夜奔上海对他并不算什么麻烦事,他自有办法多花点钱找到个铺位,一觉睡到上海。

    到达杨逦房子的时候,冬日的太阳还没晒到南窗。他敲门,没人答应。他心里一沉,这才取出钥匙开门,门却没有反锁,应声而开。杨巡心里更慌,难道杨逦这几天旷工,却没在家待着?她一个女孩子会跑哪里去?

    可这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竟是杨逦打电话给他。他站在门口忙道:“老四,你在哪儿?怎么不在家?”

    杨逦那边却是一声尖叫:“你在哪儿?大哥你在哪儿?”

    “我敲门没人应,才开门你倒是来电话了,你在哪儿?”听到小妹的声音,杨巡放心不少。

    “我下来吃早餐,大哥你也赶紧下来,小区门口,小笼包子店。大哥你还没吃早饭吧?我请客。”

    原来是这样,杨巡放心不少,立刻扔下行李包,关门出去吃饭。

    还在楼梯上,杨巡便接到一个电话,是梁思申打来,问他杨逦地址,检讨说她昨晚考虑不周没有当晚赶去察看。杨巡忙说他已经到了。梁思申因此越发不好意思。杨巡却为这个电话而高兴,昨晚他在火车上到底是埋怨戴娇凤与梁家外公联手为难他的小妹,虽然知道梁思申绝不可能参与到为难行列中去,可心里总是不愉快,现在好了,事实证明他没看错梁思申。再等走到小区门口小笼包店看到面色红润囫囵一个大活人的小妹,提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下来,心里忽然觉得健健康康地活着就好了,不要求其他。

    杨逦看大哥的眼睛则是充满惊惶。杨巡心说老四还是知道做坏事了的。周围那么多吃早餐的人,杨巡一时不好多问,只好问问这几天没生病吧,得知一切安好,就蘸着米醋吃小笼包。他吃得很快,可杨逦一会儿叫个豆腐脑,一会儿又再要一份小笼包,一个劲儿说一定要请大哥吃饱。杨巡觉得老四这是做了坏事后怕他责备,他怕自己吃少了老四更害怕,只得勉强塞下好多,终于饱胀得不行,杨逦才停止客气。

    两人回去,走到楼道下,杨逦快跑几步,道:“大哥你在下面等等,我被窝还乱着呢,先整理一下你再上去。”

    杨巡一愣,这是从没有过的现象,他一转念就想到一个问题,不由背后三根汗毛翘得笔直,脸上却勉强挤出笑容:“怕什么,是不是有男朋友在?大哥又不是老古板。正好今天让我见了,我请吃饭。”心里则是后悔不迭,不该刚才没进门好好查一遍,又让杨逦拖住塞了半天小笼包,否则,看现在杨逦这架势,刚才那男友或许还在被窝里。原来老四旷工是为男朋友啊,杨巡心里立刻对那未曾谋面的男子打了个叉叉。

    现在跟进去已经没意义,杨巡背手停步,一直等几分钟后杨逦再次出现,他才沉着一张脸上楼走进由他出资买的房子,而此时洞开的内房门都表示屋里没人。杨巡在沙发坐下,严肃地看着小妹一言不发,心里冒出很多不好的想法。最大的疑问就是,当年放她一个人在上海,是不是个大错误?

    杨逦被大哥盯得浑身发寒,急了:“大哥,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别心里尽冒脏想法。”

    杨巡火大,原来还是他脏,不是杨逦做错事:“你为什么旷工?”

    “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你为什么旷工。”

    “我忙,请事假不批,除了旷工我还能怎么办?你怎么知道的?”

    杨巡心火腾腾地烧,可是知道一发火,准又陷入僵局,只好克制。他无视饱胀,狠狠喝了几口茶,才略微平静地道:“你刚才是给他买早餐去?大冷天的,应该让男人出去买早餐。”

    “我愿意。”即便是杨巡口气和缓,杨逦依然斗志昂扬。

    杨巡便获得一个肯定信号,他来时那男人果然在这屋里。他继续忍耐,道:“你大嫂让我给你带来些吃的,有人送的日本巧克力,她分给你一半,她说你爱吃,你自己去看,大哥吃太胀,起不来。”

    杨逦终于肯垂眼看向态度好得令人不敢相信的大哥,她当然无法看出异常,就乖乖去门口将拎包拿进来,翻出里面属于她的食物,果然都是她爱吃的:“帮我谢谢小任。”

    “本来你大嫂也要来,还说你要真不想去那家五星级宾馆上班的话,正好你们姑嫂两个可以整天逛街。我不让她来,大着肚子怎么行,她倒是挺想你,要不你带着男朋友一起回家,你们回家逛几天街?”

    杨逦伸手不打笑面人:“我也挺想小任,等我处理完这儿的事就去。男朋友就不带去了。”

    “他的事?如果麻烦的话,大哥正好在,大哥办事跑腿的本事还不错,你跟你男朋友提一下。”

    杨逦听了迟疑,此时她已经卸下对抗情绪,反而对大哥说的跑腿本事不错有了兴趣:“我……跟他提一下,不过该做的我们也快做完了。”

    “噢,他的事,你真不打算上班了?”

    “旷工五天,够开除了。”

    “也是,我那儿看准一个项目,我想起你以前好像在公司房地产项目部门待过,你原先公司看上去管理正规得很,要不你办完这边的事情后过去帮我的忙,贡献点经验给我?也不要你多帮,只要给我策划好项目大纲就行。策划大纲最重要,以后都要围绕大纲去做,交给旁人还真不放心啊。”

    杨逦听得浑身舒坦,当即道:“行,我这儿的事情处理完就去。需要我带去什么资料?”

    “你看着办,我也一时说不清要带些什么。”杨巡顿了一下,“昨晚大哥很担心你的安全,你大嫂说女孩子最出不得错,让我连夜赶来。你这年龄也该交男朋友,我们上面没爸妈,你呢最好尽快带男朋友给大哥过目一下,像今天这样躲躲闪闪没必要,有什么呢,大哥又不是老封建。还有什么要大哥帮忙的?”

    “嗯,有件事,甲不在,乙要怎么办才能去打开用甲的名字在银行租的保险箱,取出属于乙的东西?”

    杨巡心中推理,怀疑杨逦的那个男朋友可能是有家有室的人,现在急于取出以妻子名字在银行开户租用的保险箱里的东西,就像他家存钱租保险箱都是任遐迩的事。他心里更加生气,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这事情麻烦,如果在我们那边,大哥跟行长打个招呼或者还行。还是让乙想办法找甲协商一下,要协商不成,打电话让大哥帮你来硬的,你这儿要没什么事,大哥回了,家里事情多,这几天每天谈判。”

    “大哥,谢谢你来看我。”

    “跟你亲哥哥说这客气话干啥。你等等。”杨巡拿出手机给任遐迩打,“遐迩,已经上班了?……让老二送一下嘛。别省钱不开空调啊,我很快回去查你室温,老四跟个男朋友住一起,你跟她交代些女人家的事情,我不方便说。”

    杨巡说完就把手机递给杨逦,自己出去阳台吸烟,心里越想越火,将一支烟吸得咝咝响。明明脑子挺好使的杨逦,怎么净做傻事,还招来个不明不白的男朋友一起住,他一来,男朋友就鬼鬼祟祟躲出去,这做派一看就不像是正经人。而杨逦这人是个不听劝的,他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另做布置。

    等杨逦与任遐迩通完话,杨巡便拎包走了,他要杨逦送他去火车站,又一起在火车站边的肯德基吃顿中饭才持票进站上车。但杨巡进站后就从另一个门出来,找上海的朋友帮忙,招来朋友的几个手下全天候监视杨逦的房间。他自己也窝进小区门口的一家饭店盯着,指给朋友手下哪个是杨逦,然后他被告知,杨逦三次下楼回传呼,然后去菜市场买很多菜回来。杨巡心说他妈的那小子肯定还得来。他就指示朋友手下,只要看到有男人敲杨逦的门,打!

    杨巡与朋友晚饭后坐在朋友的汽车里监视。一直到深夜,周围窗口透出的灯光一一熄灭,杨巡和朋友都困得想打盹,可是人一直没出现,大家商量后,决定留下一个人,其他人轮班监视。

    这一轮班,却整整轮了两天,连杨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可他处理的是唯一的妹妹的大事,他硬着头皮也得顶着,从杨逦的言行看,那俩人肯定还得接触。一直到第三天傍晚,派出所通知电话过来,说有人在小区打架被告到110,让单位领导过去领人。杨巡和朋友一听都是眼睛一亮,从酒桌边飞起来,摩拳擦掌直奔派出所。

    但杨巡在门口一看清打架的对方,那个所谓的杨逦男友,立刻将头缩回,发觉事态严重了,那个流着鼻血的男子不正是他熟悉的李力吗?杨巡将朋友也拉回,叮嘱朋友千万别以公司出面,他然后跑到外面给梁思申打电话。

    “梁小姐,我妹不是旷工吗?我问出来是给男朋友缠住。我想那男的不是东西,想找朋友揍那男的一顿,不想揍到李力……对,就是那个李力,麻烦大了。”

    “太好了,你千方百计稳住他,不行就强留,一定要留住,我正找不到他。”

    “不用稳,现在都在派出所。我怕朋友吃李力亏,我们都不敢露面领人。”

    “哎,你尽管大胆出去领人,李力现在涉嫌在逃……”

    “什么?”

    “对,你告诉我李力在哪家派出所。”

    杨巡结束通话,才刚想开心一下,忽然想到不好,李力是逃犯,那么他妹妹又是什么,窝藏犯?审讯李力的时候肯定会牵出他的小妹,那么小妹该怎么办?眼看着迅速有新警车进门提走李力,杨巡放下朋友,打车直奔杨逦家。

    进门,却见杨逦哭得花容失色,他也来不及说,先给梁思申打电话:“我看到李力被提走,看来犯的是重案?”

    “具体我不便说,刚才你电话的意思是李力这段时间和杨逦在一起?”

    “是,要命了,这下。你知道我们家杨逦傻,现在还为李力哭。你说是不是该去自首?”

    “去吧,我会替你们杨逦说几句的话,你尽管放心,但你得让杨逦交出所有李力让代保管的东西。”

    杨巡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杨逦,说完就拨打110说明详情。然后板着脸问杨逦:“李力有什么东西放你这儿?都拿出来,警察一会儿就到。”

    “他……他说那都是贵重物品,要我千万保管好。”杨逦也吓傻了,“他真是逃犯?”

    “这还有假?警察立刻上来,你快跟我说一遍你们怎么回事。”

    杨逦结结巴巴地说,李力前阵子称与妻子闹翻,与她交往上了。前几天说要离婚要转移财产,到她这儿避一阵风头,来的第一天就带来好多贵重东西,就是因为杨巡忽然上门才匆忙逃离,随后两人又联系等看两天风平浪静,李力才过来拿,没想到会打架被邻居报警。杨逦还说李力让她拿一本李力照片别人名字的护照买下飞澳洲的机票,机票也在她这儿。

    杨巡气急败坏看着小妹,一张嘴根本没法说话,知道杨逦傻,没想到杨逦傻成这样。但他现在只希望杨逦没事,希望梁思申果真能帮得上他。

    但杨巡没敢奢望,因为他发现上门的警察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不知道李力究竟犯的是什么罪,家里给搜得乱七八糟,搜完后杨逦被带走。杨巡对着一屋子的凌乱心想,李力犯的肯定是大事,如果是小事的话,这种子弟大多能走走关系蒙混过关,连他杨巡这样的小小商人都有几个公安朋友呢,要真是了不得的大事,恐怕梁思申也指望不上。

    他先给任遐迩打个电话说明大概情况,让她明天就给他银行卡里汇十万进去,弄不好他得在这边好好通关,随即立刻打电话给梁思申。梁思申那边倒是拿起电话就没客套:“来人走了?”

    “走了,我家老四也给带走,看样子好像情况很严重,你……”

    “杨逦的事我已经托付人了,你回去吧,等着也没用。还有,你别自作聪明活动去,反而坏事。这回得谢谢你歪打正着捉住李力,你帮了某些人一个忙,我让他们用杨逦还你情。”

    杨巡赶紧把杨逦说的情况跟梁思申详细说了一遍,听梁思申保证不会让杨逦坐牢,还保证杨逦一有消息就通知他,他才提心吊胆地乘夜班火车回去。这一路,他可是一分钟都没闭过眼,满脑子都在揣测究竟李力犯的是什么事,凭他有限的法律知识判断杨逦究竟有没有触犯法律。他回到家都来不及睡觉,先去找律师询问。

    杨巡非常痛心,他自己进去过一次,在里面吃尽苦头,出来还差点让茶叶蛋噎死,他很担心娇生惯养的杨逦受不住那里的苦。杨巡更痛心的是,杨逦竟这么不爱惜自己,竟这么轻易地被李力利用。杨巡都没脸跟任遐迩细说,好在任遐迩跟他一起痛心,他心里舒服不少,不过他暂时不跟老二讲了,就怕毛毛也知道,影响以后杨逦做人。为此他跟任遐迩说,他很希望未出生的孩子是男孩,男孩子出点错犯点事,总是容易糊弄一些。

    梁思申回头跟为这事兴致盎然的外公说李力竟然躲在杨逦那边,估计是李力知道一个人住的杨逦小丫头迷恋他,而杨逦又不是个平常与他接近的,因此任谁都不会想到李力会躲在杨逦那儿中转,还能消受艳福。外公听着乐不可支,推测李力早有脱身准备,这回可能是打个时间差,趁梁凡还没察觉之前先回国搜取贵重物品,用一本假护照带出国去,毕竟这种人只会窝里横,钱多带走一些是一些。这计划本应是够冷静够大胆,堪称经典,没想到却会犯在没一点技术含量的打架斗殴上,可算是天亡他。

    外公嘻嘻哈哈,梁思申心里叹气,没想到李力这人还能做出这么猥琐的一手,怎么她在这边遇到的人都问题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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