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除了那宫女一声声钝钝的磕头声, 再无其他声响,再过片刻,好似这磕头声都成了应当的晨钟暮鼓,不往耳朵里面去了。
众人都秉着呼吸, 大气不敢喘。
几个脾性大些的瞪着那宫女, 恨不得冲上去抽她两耳光。
不说平日里宁嫔娘娘对这些宫人到底如何,单就说若是一宫之主犯了这等弥天大祸, 宫人能逃得开避得了?
往日在一起干活, 和和睦睦的, 却没想到还有人包藏这样的祸心。
但就连他们自己都没意识到, 好似从头到尾就没人怀疑宁嫔真的会投毒。
宁嫔嫉妒?
压根没有的事儿,当天人家就开开心心有吃有喝的了,早就想开了, 还拿了集市里的新鲜玩意儿给大家一起分了呢。
但眼前这般情况没轮到他们宫人说话,也轮不到他们说话,这便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只能用眼神杀死这乱攀附的宫女。
宁姝心里拐了无数个弯,却发现怎么也不能把自己摘干净,毕竟之前自己的表现是很明确知道这汤碗里有毒的。
她只好默默地看向荀翊,回想着刚才自己表现够不够好, 能不能在皇上这里争取一分信任票。
殿内的所有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皇上, 等他的决断。
荀翊拉过宁姝的手,轻轻握在掌中摩挲两下,倒不着急问那宫女, 只是对宁姝说道:“别怕,不是什么大事儿。”
宁姝:我当然怕!说出去我可是因妒要毒死皇上啊!
那宫女听了荀翊这话,登刻着魔了似的喊道:“皇上!皇上切莫相信宁嫔所言,她父亲密谋造反居心叵测,她想必也是如此,入宫定无甚好事,皇上切不可被她迷惑了双眼。”
她话音一落,戴庸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按住她,喝道:“拿布子来,此等污言秽语也敢在皇上娘娘面前招摇!”
戴庸其实在旁边也迷糊,甚至有点怀疑宁姝,但皇上一开口那就不一样了,皇上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相信宁嫔娘娘的!
于是,向来为皇上冲锋陷阵的戴庸把握住了这次机会,一马当先。
那些早就咬牙切齿的宫人们紧随其后,立刻拿了抹布来,狠狠地往那宫女嘴里一塞,拍拍手再哼一声。
戴庸打头,一套操作猛如虎,已经将这件事情定性了——宫女企图诬告陷害宁嫔娘娘,甚至还要毒害皇上,其心可诛。
荀翊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他由小到大碰到这样的场面这样的内容也太多了,要是每个都要大惊小怪一番,怕早已经把自己给吓死了。
荀翊摆了摆手,给这件突如其来且对方显然做足了完全准备的事件暂且画上了句号:“戴庸将人带出去,问问清楚是谁指使来的。”
“是,皇上。”戴庸应下,心里想着:那万一这人一口咬定就是宁嫔呢?
荀翊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补充道:“她是个宫女而已,怎会一直咬定一件假事儿呢?”
戴庸恍然大悟,应道:“奴才这就去。”
荀翊这话是在宁姝面前说的含蓄,实则这宫里能让人招供的法子实在是太多了。
之前戴庸是拿不准皇上是不是要这宫女的一份假口供给宁嫔娘娘脱罪,如今这么一听明白了,皇上确定这宫女说的是假话,这就定要将身后的主谋抓出来。
接着又有侍卫将这桌上大大小小的东西碟子都收了去,宁姝眼看着那些瓷碟瓷碗被收走,瓷碟还在说着话:“唉,你说咱们倒不倒霉,非碰上这种事儿,这下好了,这条命也就活到现在了。”
瓷碗也跟着嘟囔:“再看看外面的天吧,再看看小花小草,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他们听着还算豁达,但宁姝不由得拉了下荀翊的袖子,小声说道:“瓷……盘子和碗就这么扔了会不会浪费?外面都说皇上倡俭呢。”
荀翊微微笑道:“好,和他们说把瓷盘瓷碗什么的都收好,日后爱惜着用。朕倡俭,瓷器烧制不易,日后便更要小心。”
“多谢皇上。”宁姝抿着唇,还是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从鬼门关前面掉头回来了。
荀翊见她脸色有些微微苍白,说道:“为何要谢朕?爱惜物件提廉倡俭本是好事,姝姝做的对。姝姝这般为朕着想为这江山着想,朕理应嘉奖你才是。”
宁姝:啊?不是,刚才还有宫女在下面疯狂磕头说我下毒害你呢,你怎么就这么不放在心上啊?你的心下水道那么粗吗?她磕头磕的地上的血都还在……啊,已经被宫人擦干净了。
荀翊将宁姝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低头问道:“姝姝想要什么嘉奖?”
宁姝身子一僵,脱口而出:“皇上,皇上你离臣妾太近了。”
荀翊眉毛一扬:“所以?姝姝方才还说喜欢朕的。”
宁姝干咽了一下,气若游丝地说道:“臣妾容易上头,怕吓到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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