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回心转意

跃就愣了，这些，原本只存在于他的幻想中，可邵阳却……

    他忍不住问，这些只是给我提建议还是已经敲定了？

    邵阳说渠道他都有，现在能确定百分之八十，等你明确了回国时间等等一切细节后，他这边也就能确定了。接着，邵阳还十分顾及赵流跃的自尊，说以他现在的资历就算没人帮，得到这些也是轻而易举的，有人帮忙，只不过是更快更顺利。

    赵流跃呆住，他上辈子做了多少善事积了多少德，这辈子才能享受到什么都不用说就有人把金饭碗送到眼前的待遇？

    邵阳又说，别乱想，这一切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换成别人，即使他本事通天也没办法开口。五大联赛豪门出来的球员，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所以，不要觉得……

    不要觉得丢脸，不要觉得他付出太多。他其实什么都没付出。

    邵阳就是要说这样的话，他很清楚。

    可是，即使确实是像他说的那样，他的付出也最最令人动容。

    然后，邵阳又挺不符合他一贯淡定性格的，有些急切地问：“所以，你究竟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然后，赵流跃觉得自己疯魔了，嘴巴不受控制自己张开非常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想让我回国？”

    邵阳理所当然地怔住。接着，赵流跃居然在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这些年来基本从未在邵阳脸上出现过的、一晃而过的尴尬，以及被人说中心事后的慌乱。

    很快邵阳又恢复淡定之王的架势：“明明是你上次说一年后回来，我才帮你想办法的。”

    赵流跃低下头，本能地有点失望，大概是因为没听到想要的答案。

    “哦，我暂时也没办法确定具体时间，什么都还没说呢。而且最近状态不错嘿嘿……”努力傻笑出来，“不过我谢谢你，你说的这些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我一定好好重视，好好思考！”

    怎么说赵流跃至今也走过了四分之一个世纪的人生，现在的他即便表面上依旧嘻嘻哈哈，但实际上内心装了好多东西。邵阳跟他说了那些惊人的消息后，他晚上就有点睡不着觉了，心事重重得连训练都出现过走神被批评的情况。

    于是就又在心里埋怨起邵阳，接着想到，其实训练走神是他的老本行呢。

    哎，那些逝去的日子，那些再也无法复制的轻松愉快。

    休假那天，在屋里烦恼来烦恼去实在受不了，他索性跑去训练场，抱着足球不管不顾地跑起来踢起来。这一刻，什么技战术、配合、跑动意识全部消失，他完全凭着本能各种动作。他的满足与快乐，在每一个动作间酝酿，发酵，膨胀与爆炸。

    这块绿茵是他一个人的舞台，也是他仅有的、全部的舞台。

    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早晨，他带球奔跑，极近炫技之能事，那双日后一直追逐着他的眼睛便从那时起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他会的招数更多，技术更加纯熟，经验更加丰富，可举目四望，竟再也没有看着他的那人。

    赵流跃跑得浑身是汗，内心却有些悲凉。

    快速起脚，快过闪电的轨迹直入球门死角，举重若轻，一向是他与他的对手最最熟悉的套路。当这样的故事再次上演，回忆的片段中反复出现的，却始终来源于那一年的那个夏天。

    原来梦想，必须饱含感情，才拥有鲜活的生命。

    原来闯荡和追逐，也必须有所寄托，才动力十足。

    原来……最最重要的，就是你无论醒着睡着，都无法不牵挂的东西。

    那些在潜意识中渴望追回的，其实就是每每迷茫奔跑时前方看不到的身影。

    赵流跃弯腰，双手撑住腿，抬头看着在球门网窝里磨磨蹭蹭的皮球，浑身的薄汗叫嚣着，内心……依旧是他这几年来最熟悉的凉意与空虚。

    深深吸了口气，邵阳说的“顺其自然”，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静静地走回更衣室，他掏出手机，任性地不去想亚欧大陆的那一边目前是什么时候，任性地拨电话过去，毫无意外地听着短暂的响铃被切断，熟悉的电波传来。

    “喂队长……”

    “嗯？”

    “我想好了，我就是新赛季结束后就回去，不会变了。然后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那边的邵阳停顿了几秒，接着淡淡说了句“好的。”

    赵流跃想，他依旧是那么淡淡的，但内心应该……是如释重负的吧。

    “嗯……”赵流跃挠头道，“不过我还没跟爸爸妈妈谈过，不过我想……”

    “他们会同意。”

    赵流跃知道他们会同意，只是没想到邵阳居然抢过话头，斩钉截铁地断言了。

    “你……你怎么知道？”

    邵阳又停下来，笑了笑说：“不信你试试看？”

    突然那股郑重而诡异的气氛没有了，赵流跃内心倏尔放松，于是更任性地撇起嘴，嘀咕道：“哼什么嘛问题都不好好回答讨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