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跟随,那徐大夫得到恩赐,被允许坐在了车把式旁边,此刻正在脸上扣着一顶草帽倚在门框上睡觉。车厢内安静极了,其实本来,以这些仆人们的接受程度,车厢内传来任何声音都不会动容。
有钱人家的大老爷做的荒唐事多了去了,南宫北翊素来算是行止相当端正的人,这若是人到中年熬不住情欲发作,下人们也都理解得很。
只是出人意料,南宫北翊却什么也没做,帘子紧掩,谁也不知道里头到底是怎样一幕情景。南宫北翊正卧在谷云起的身旁,一手轻扶着他的腰,一手百无聊赖地挽着他的一缕头发玩弄。
谷云起仍穿着那身他无力反抗的透明冰蚕丝衣衫,没有再披其他衣服,整个身躯便在那薄雾般的轻纱中若隐若现,诱人得很。南宫北翊却没有做任何不当的举动,只是看着他沉睡的容颜,连抚在他腰上的手也没有乱动,这实为难得。
谷云起一天要睡上七八个时辰,就是醒着的时候也总是眼神迷蒙,有气无力的,叫南宫北翊再怎样色欲攻心,也没法狠起心肠硬将他上了,对着不能动的肉体,他原可以干脆离开车厢,不必时时忍受欲望的煎熬。
然而他既放心不下谷云起一个人在车厢,更放心不下其他人来照料谷云起,因此也只有自己留在这里,一面对着谷云起苍白瘦削的身体勃起,一面强令那肿胀的下体消解下去。
谷云起却怎么会体谅他的心情,该睡睡,该吃吃,除了必要时问他到了哪里,吩咐接下来走何处去外,对南宫北翊杵在自己耳边说的甜言蜜语毫无触动,铁石一般绝不动摇。
时值黄昏,谷云起面颊上有染着熟睡带来的淡淡红晕,眉峰轻蹙,将要醒来了,而他醒来后,这车里车外的人手便都忙着要伺候他,给他喂药,针灸,洗沐,整个做完,他便又恹恹欲睡了。
南宫北翊想要抓着机会跟他多说几句话,倒也并不容易。马车倾斜,正爬上一座山坡。有仆人眼尖,瞧见埋在道旁的一截石碑,道:“老爷,白凤坡到了。”
“到了就停下来,石碑向前左边有座石山,天然生的好窟穴,便把那里打理出来过夜。”南宫北翊对经过的路途地形都极为熟悉,仆人们并不迟疑,立即遵照执行。
马车里布置得本来舒适而温暖,足够遮风挡雨,南宫北翊与谷云起夜晚就在那里面歇息也足够。
但要给谷云起做许多事情,必须得找处好的宿营地才行。谷云起恰才正醒过来,眼神涣散地呆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身边卧着的是南宫北翊。
在重新醒来那日之前,他见南宫北翊离自己这般近,定然嫌恶地闭上眼睛,或是狠狠啐他一口,然而醒来之后他的态度却大为改变,并不刻意要趋避南宫北翊的亲近搂抱──这固然是因为他实在也没法趋避。
但另一方面,他却是将南宫北翊全然不放在眼中一般,仿佛此人与其他芸芸众生已泯然无别,全不需要调动他的任何情绪来反抗来挣扎了,南宫北翊凝视着他,确定他已清晰地看见自己,才凑过脸去,在那略有些细汗的上唇处亲了亲。
谷云起毫无反应,他心下却是一阵难以言明的喜悦甜蜜之感,仿若幼时做了那甚合心意,却不为长辈所喜之事后,竟并未受到责骂般的轻松。
他因着这份愉悦,抱起谷云起的动作便愈加轻柔,唯恐令他不舒服了地缓缓挺腰坐起来,一面柔声道:“白凤坡到了,我们就在这里过夜,顺便看看这儿有没有什么变化,好不好?”
谷云起默不作声,那眼神是清醒的,却也是呆愣的,仿佛正看着他,但却什么也没装进他眼里一样,空空荡荡的,没有半分情感在内。
南宫北翊多少有些怕他这种反应,但这回他却难得地从未想着扔下谷云起不管,以手指替他将睡乱了的发丝梳理整齐,便将他横抱起来弯腰低头走出车厢。车厢外正是红霞漫天的光景,整个山头沐浴在有些冷了的粉色霞光中,苍凉又开阔。
他举目四眺,心情更是舒畅了许多,道:“云起,你看,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连草,好像也是原来的那些,一根也没有多长呢!”这四处都是荒芜的石山,乱草从石缝中挣扎出来,一排排,一列列刚劲得很,山风吹得久了。
它们便全往山峰上匍匐着,仿佛正要攀援一般,落下的夕阳一半隐在对面山头之后,那些血色的光芒铺在那山头裸露的嶙峋山石上,看来竟同谷云起那同样映着霞光的清瘦脸庞毫无二致,同样贫瘠瘦削,浑身上下仅剩下一把硬得硌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