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一十五章

中村出现在云破面前，小卖部的招牌仍然在咯吱作响，跟过去如出一辙。他在短暂的诧异过后，内心渐渐地警惕起来，意识到自己身陷幻象之中。

    费顿共和国前几年提出新规划，原本的城中村早在城市建设里消失，李叔等人已经搬到诺亚国来，连带楚弄影和云莱的东西也运输过来。那个偶尔吵闹、偶尔宁静的破旧矮楼消失在时间之中，仅在照片和人们的记忆中留下印象。

    “你已经具备人类智慧，对吗？”云破微微凝眉，他左右环顾一圈，冷声道，“不要窥探我的记忆。”

    云破误以为堕神生物具备幻术的能力，因为天启之塔会阻挡堕神的降临，所以他并未想到杰作出自雷系猫之手。他见周围无人应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缓缓地靠近熟悉小楼。

    环境实在过于逼真，以至于云破都有些恍惚。小楼下，楚弄影的自行车们排成一列，犹如整齐的欢迎队列。狭小的楼梯仍能发出奇怪的声音，云破听到老楼梯的声音一愣，露出颇为怀念的神色。

    云破终于站在自己过去的家门口，突然感到一丝小小的慌张，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景象。老楼的隔音依旧不好，他听到屋内的些许脚步声，下意识地敲了敲门。

    云破都没明白为何要敲门，明明这里是自己的家。

    片刻后，屋门被缓缓地打开，小男孩脸庞白净，脸上却有火烧伤疤。他看到成年云破，颇为认真道：“小影要吃臭豆腐，叫你出去给她买。”

    云破怔愣地望着面前的小男孩，对方简直跟童年的自己一模一样。他不可思议道：“你是谁？”

    小男孩：“我叫小云。”

    “有人来了吗？”温和的女声从屋里传来，依旧是柔水般的悦耳声音。

    “妈妈，别编了，我帮你吧。”小云没有再理云破，他进屋乖巧地拿起手工结。

    云破往日运转飞快的大脑有些混乱，他稍微往屋里踏进一步，便看到坐在老位置的母亲。她依旧是自己童年时的美好模样，双眼轻轻地闭着，裹着柔软的披肩。小云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一本正经地编织手工结。

    这是云破无数次梦到的场景，是他最为怀念的时光之一。

    云破望着母亲，眼中露出闪烁不定的光，颤声道：“你是……”

    小云听到他的话，介绍道：“这是漂亮姐姐。”

    云破听到小云的解释，心中突然领悟到什么，这根本不是他的记忆，反而更像是某人的回忆。他极少帮云莱编织过手工结，原因是没人愿意购买他碰过的手工品，但她显然不太清楚。

    云破忽然不想在家中耽误，他立马出去敲楚弄影的门，然而却没有人应答开门。

    小云从家里探出头来，提醒道：“小影要吃臭豆腐，你得买完再见她。”

    云破：“……”居然还得携带通关道具？

    云破茫然地摸了摸兜里，他的统帅外套里可没有零钱，只能硬着头皮回家里拿了张纸钞。

    他走到城中村外的臭豆腐摊，望着锅里炸得作响的豆腐块，越发确定此记忆源自雷系猫。他对臭豆腐摊可没如此深印象，甚至能做到一比一还原复刻。

    云破拿着新鲜出炉的小吃返程，此时才有心情重看一路风景，等待跟她团聚的时刻。城中村是他记忆中唯一的家，但它在现实中被推倒时，他并没有感到太过可惜。因为他曾经珍视的人都离开这里，所以它也变得不再具有意义。

    云破珍惜的是有着母亲和雷系猫的城中村，他本以为那一刻只能铭记在自己心里，现在却让她借助神力重新还原，赋予新的意义。

    云破还未走到楼下，便看到屋顶上懒洋洋的雷系猫。她正悠闲地坐在上面沐浴夕阳，笑意盈盈地望着他，悠然道：“呦，好久不见。”

    楚弄影被落日镀上一层暖光，云破望着她毫无变化的面孔，竟抑制不住地眼眶发热。

    即使他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无法压抑自己失而复得的汹涌情绪，甚至不小心失手将炸臭豆腐打翻在地。

    热乎乎的臭豆腐直接扣在地上，瞬间让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楚弄影啧啧道：“啊，真可惜。”

    云破面露愧疚：“……抱歉，我再买一份？”

    楚弄影吐槽道：“算了吧，堂堂的云统帅，兜里居然没零钱，还要回家去拿钱。”

    云破：“……”他哪料到需要给她买零食，当然事先没有准备。

    楚弄影站起身来，她走到屋顶的边缘，朝云破抬抬下巴，趾高气扬道：“如果你能够接住我，这回就勉强原谅你。”

    云破望着她狡黠的模样，不知为何想起她被困屋顶的那晚。他目光清透，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索性朝她伸出双臂，轻轻地应声：“好。”

    她犹如一只轻巧的猫，从屋顶上灵敏地跳跃而下，而他这回没有再施放水幕，让她安稳地落入自己怀抱里。

    他真切地紧紧抱住她，犹如找回失而复得的至宝，又像重拾最后一块拼图。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