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辛冷笑道:“好!”
进身踏步又待攻出一掌突听秦无篆厉叱一声:“住手!”
方逸亦自亲身跃入道:“爹爹我来对付这不要命的蠢才!”
方辛道:“且听那姓秦的还要说些什么?”
秦无篆道:“你父子两人一个在先一个在后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是否早已计画好了要来骗我的布旗秘岌的?”
方辛微微变色兀自冷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秦无篆道:“老夫毒已不治自已不将生命之事放在心上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此刻竟还敢站在这里难道不信老夫此刻全力出一掌仍可制你死命么?”语声沉凝清朗内力竟似仍然十分深厚!
方辛身躯一震情不自禁地后退三步方逸更是早已避到屋角展梦白见到秦无篆在此情况之下余威仍有如此慑人之力心里不禁悲愤感慨交集只听秦无篆放声狂笑道:“如此鼠胆的畜牲也配在老夫面前撒野!”
笑声虽高但余音之中已有衰败之象展梦白双眉暗皱方辛果然也已狂笑道:“老匹夫你若不笑上这一笑方某险些被你骗了你此刻还有余力伤人么?哈哈!不妨再来试上一试!”
展梦白厉声道:“只要有展某在此你休想沾上他老人家一片衣角!”双臂一振卓然而立!
“绝户”方辛笑声越狂满面煞气道:“好好你若定要陪他同死老夫必然叫你如愿!”
狂笑声中脚步移动展梦白只觉心头热血上涌双拳紧握只要方辛再踏上一步他使要将热血在此处!
那知秦无篆突地厉叱一声大喝道:“你敢碰他一碰!”手掌一反旗一点身躯竟然笔直站起在床上双目灼然须皆张这称雄一世的老人此刻双腿虽已齐根断去但神情问的威风煞气仍令人见而生寒!
“绝户”方辛满手血腥心狠如狼此刻在这垂死的老人面前不知怎地心底竟生出了一阵寒意强自拧笑道:“我就在你面前先将他杀了看你又能将我怎样?”
方逸道:“正是看你又当……”
突听窗外轻轻一声叹息道:“方老二你又要杀谁了?”
※※※
“绝户”方辛父子齐地一震回身望去只见满身黑衣的一个苍白女子斜斜倚在窗棂边方辛、方逸、展梦白一齐脱口道:“萧三夫人!”他三人虽是同时喊出这四个字语气却大不相同。
方辛父子语声颤抖满含惊惶展梦白却又是欣喜又是忧郁欣喜的是以她的武功不难将方氏父子击退忧郁的却是此刻她依在窗旁面色苍白更是憔悴病势彷佛又加重了几分。
萧三夫人轻轻道:“你强取豪夺又要杀人难道你已将十年前被“天道人”赶的无处容身入谷乞命时所立的诺言忘记了么?”
“绝户”方辛的拧笑与煞气此刻早已消失无影垂道:“在下不敢只望三夫人回谷复……”
萧三夫人道:“既然没有忘记还不快走你若从此真能洗心革面做人我自不会为难你!”
方辛恭恭敬散地一躬到地惶声道:“多谢三夫人!”
萧三夫人挥手道:“快去快去!”
方逸打开房门方辛垂而退萧三夫人突又冷冷道:“方老二你儿子直皱眉头是不是还不服气?”
方辛惶声道:“犬子怎敢对夫人不服!”突地举起手来在方逸面上劈拍击了两掌道:“畜牲还不在三夫人面前跪下?”
方逸垂跪了下去目中满含怨毒之色萧三夫人目光一凛但终于只是轻叹一声道:“走走好好管管你儿子。”
方辛垂道:“是是……”回身一脚将方逸踢了出去骂道:“都是你这畜牲!”
父子两人一起如飞逃走直到奔出数十丈开外方辛才敢轻叹一声道:“儿子你若记得今日就要好生练武武功大成还会受人的气么?”
他父子两人身影一失秦无篆便已仰面倒在床上他方才动了真气此刻毒已重聚攻心霎眼间耳目鼻口七窍之中俱已泌出鲜血展梦白大惊之下赶上前去颤声道:“秦老前辈……”
秦无篆颤抖着伸出手掌指着落在他身测的包裹道:“这些全……全都交托给你你……你要为我“布旗门”找一个传人……你既已和……和“帝王谷”中有了关连将来武功不难大成要……要好好照顾我那“布旗门”的……的传人若是……
若是个毁了我门中声誉你就……就将他杀了唉……可惜……可惜你不能……
传……我……衣……”
展梦白含泪而听不住颔只听他话犹未丁突地狂叫一声:“我秦布旗死的好不瞑目!”
身躯突又立起双拳紧握须皆张双眼俱都凸出眶外满面俱是血迹展梦白骇然后退垂跪了下去道:“晚辈必不负前辈之托为前辈寻一正直的少年接传“布旗门”终生照顾于他。”
秦无篆嘴角泛起一丝凄凉的笑容再次仰面倒下这称雄天下的武林大豪便从此再也不能站起他纵横一世只留下了一段英雄而辉煌的事迹给后辈豪杰追忆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去!
展梦白跪在地上恭恭敬散地叩了三个头将白布床单轻轻覆在这一代武林之雄的身上于是武林中便从此再地无人能看到他锐利的目光生前纵是盖世英雄死后却也无力掀开这薄薄一片床单展梦白木立床前满眶热泪不禁夺眶而出簌然流下!
萧三夫人目光亦自莹然轻叹道:“啸而挥风白布旗啸而挥风白布旗……你一世英雄又落得了什么?还不是七尺棺木一胚黄土……”
展梦白垂泪道:“生前一世英雄死后声名常在人间秦老前辈你翩然而来翩然而去却也算得不虚此生了!”
萧三夫人凄然一笑道:“生生死死生生死死……唉只要生前活得好些活的长生死后的事又何必……”
语声倏顿身躯一颤缓缓倒在窗槛上展梦白回目望去不禁大惊轻轻将她扶了进来斜靠在椅上触手之处只觉她手掌有如死一般冰冷脉息更是似有似无衰弱已极!
展梦白满心慌乱惶声道:“夫人……”
萧三夫人微弱地张开眼来凄然笑道:“白布旗去了我也要去了你一天之中能照顾我们两个人的死你该觉得光荣才是!”
展梦白泪痕未乾颤声道:“夫人你……你还有后事未了怎能就此去了你……
你可不能死……”
萧三夫人轻轻叹道:“我也不愿死我只恨苍天为什么不让我再多活些日子可是死已来了……来了……”
她忽又凄凉地一笑按着道:“但我虽然此刻死了我也很满足很感激因为苍天毕竟叫我见着了你你……是个仔孩子……”
展梦白热泪又复涌出萧三夫人道:“我死丁之后你一定要照着我身上那黑玉盒子里的那方白绢上所写的话去做不要辜负我……”
展梦白满心凄凉垂泪道:“我一定……会去做的……”
萧三夫人道:“这样就是好孩子去找叫你去的地方找着我叫你找的人告诉他……
告诉他你是我最喜欢的人你只要学着他几分武功从此就……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她急剧地喘息着但仍挣扎着接道:“你学成武功却不要在江湖里闯荡也不要再想复仇……”
展梦白蓦地一怔抬手一抹泪痕道:“夫人的话我都听着但父仇不共戴天我纵然身受千刀万割也要复仇!”
萧三夫人默然半晌面上忽然泛起了一种奇异而坚决的神色一沉声道:“你再也不用复仇了因为杀死你爹爹的人也已将死了!”
展梦白全身一震颤声道:“谁……谁……”
萧三夫人手掌一紧道:“杀死你爹爹的人就……是……我……”
※※※
一阵冷风穿窗而过窗外籁籁地落下雨来……
展梦白心头一寒机伶伶打了个冷颤茫然后退三步突地怒吼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萧三夫人瘦削的双肩悲嘶道:“你杀了我爹爹……你杀了我爹爹……”
突觉双胁之下一麻双掌齐松萧三夫人凄恻的微笑仍在嘴角无助地滑到地上展梦白身后却有一人冷冷道:“住手!你疯了么?”
展梦白厉喝一声旋身一脚向后踢去只见眼前人影一花右膝之上又是一麻蹼地跌了下去。
他双臂不能再抬右足亦自麻木但跌倒在地腰身一挺又复跃起左足全力踢出此刻他双目赤红根本看不清面前此人是谁满腔俱是复仇的怒火这一足踢出力道更是惊人实已将他全身的真力都聚在这一脚内踢出!
那知他身形方起左膝之上又是一麻他怒吼一声重复跌倒再也无法跃起只听身前轻轻一叹道:“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连我都不认得了么?”语声轻柔和婉亲切。
展梦白凝目望去只见面前一人遍体白衫赫然竟是苏浅雪她面上的笑容是那么温柔和蔼展梦白骤逢巨变此刻见了她宛如见到亲人颤声道:“苏夫人就……就是她杀了我爹爹!”
苏浅雪俯身拍开了他的穴道一面轻叹道:“她怎会杀死你爹爹你可知道她是谁么?”
展梦白心中突地一动只听苏浅雪道:“唉告诉你她就是你的母亲!”
展梦白砰然一震身躯方自站起又复跌倒这轻轻一句话宛如一柄千斤铁锤击在他心上刹那间这两天来所经过的事一齐自他心上闪过。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如此亲切她为什么会说出那些奇怪的言语刹那间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颤抖着转回目光“萧三夫人”已安祥地去了她临死前终于能见着她亲生的儿子她亲生的儿子终于陪伴着她直到她悄然离去人世她死的也该瞑目了!但是展梦白直到他母亲去了都还不知道这温柔而又暴躁善良而又神秘的女子便是自己的母亲却教展梦白情何以堪?却叫展梦白如何自处!
他死一般地呆了半晌忍不住伏在那冰冷的足旁冰冷的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他虽不畏惧死亡但死亡却已将她的心剌出血来!
※※※
苏浅雪眼一垂泪珠沿腮落下缓缓道:“十八年前你母亲以为我和你爹爹有了什么不清不白之事也不听我解释便绝裙而去留下了还未满一岁的你她脾气掘强而骄傲出去后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遇到了多少危险到后来……唉她为了复仇就跟了另外一个人。”
展梦白心头一阵剧痛只听苏浅雪又道:“这些年来我为了避免嫌疑始终都没有去看你们直到有一天我在无意中看到你母亲重又回到江南我就悄悄地跟着她一直没有离开所以我知道她绝没有杀死你爹爹因为我们到杭州时你爹爹已经死了!”
她叹息一声接道:“在你爹爹的坟头我看到你们母子两人重逢心里高兴的很那知她却一直不肯告诉你她是你的母亲唉这一段连绵十多年的恩怨已在她心里打了个死结她也不愿你知道她……她这十多年前的往事她宁可忍受自己的儿子把她当作陌生人也不愿让你伤心……表姊呀表姊你那掘强的脾气当真是害了你一生。”
她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地簌簌流出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浓浓地弥满了悲哀与愁苦展梦白牙关一咬抬头道:“但是她……她为什么在临死前还要说是她……杀了爹爹?”
苏浅雪轻轻一抹眼泪道:“这也许是她已觉出“情人箭”的可怖是以不愿你复仇生怕你也破伤在“情人箭”下……唉!她一生都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别人受到伤害何况是对她亲生的儿子。”
展梦白心头一颤他母亲临死前的神情和言语便又回到他脑海里……“她老人家见到连秦无篆这样的人物都死在“情人箭”下自不愿我再去沾惹“情人箭”她老人家只愿我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但是……我怎么能够呢……”
打开那黑玉的盒子展开那一方陈旧的白绢上面写的是她这十几年心里的痛苦和悲哀当真是字字血迹令人鼻酸后面几行字迹犹新显见是这两天才添上去的写的是……
“妈对不起你让你从小就受没有娘的苦这些年我时时刻刻都想着你不知你长得怎么样了心里只想再见见你但是我见着了你却又不敢认你你是个掘强而正直的孩子你也许不会了解妈在这十几年里的痛苦只有等我死了才让你知道妈这样做是对不起你爹爹但却是你爹爹先对不起我。”
“你把我骨就葬在莫干山巅但却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的葬身之处葬了我之后就赶快离开江南上华山到华山的山阴后去找一个名叫“莫忘我”的老人你只要在乱山间呼唤他的名字他自然会出来见你带你到一个神秘的地方然后……”
写到后来字迹本已十分零乱到了这里突地中断这些话显见她便是在方才所写“绝户”方辛来了她势必出头便无法继续。
这短短一段话展梦白也不知擦了多少回眼泪才将之看完苏浅雪望着那剑痕斑斑的玉盒低泣着道:“这玉盒本是昔年你爹爹送给她的信物她虽在恨极了时用剑去砍削但还是舍不得抛去它……但是这一只折断了的玉钗却又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展梦白茫然而立窗外的雨丝随风飘入和她的泪水流做了一处春雨连绵何时方歇?
※※※
凄风苦雨中莫干山的山脚、山巅又添了两处新坟。
数日来苏浅雪多次要叫展梦白下山展梦白却执意要在他亡母坟前守孝几日到后来苏浅雪只得叹道:“这是你的孝心我怎能说你但你身负血海深仇只是守在坟前又有何用?”
展梦白闭口不答苏浅雪道:“你执意如此我本也该陪你但……”
展梦白道:“你老人家如有事……”
苏浅雪一叹截口道:“近年来我的确很忙此刻我却不能对你详说只望你有便能到洞庭湖畔的君山之上找我。”
她留下一块王仔细叮咛了许久便自去了她虽是那般和婉可亲但却又是那般神秘总彷佛在心里隐藏着一些事。
展梦白在山巅母亲坟旁寻了处山窟住下不衫不履不栉不洗也不计算时日只知风雨停停歇歇星夜来来去去好在春天遍地俱有野果他饥了便胡乱吃些山果喝了便随意喝些山溪满心悲哀无可宣时便满山遍野地狂奔一阵有时在秦无篆墓前祝祷几句有时在亡母坟头痛哭一场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心绪终于渐渐平静他已将心里的悲哀愤怒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一日又到深夜他盘膝坐在山窟里洞口的山彷佛一面厚厚的子将他与尘世完全隔绝洞中阴湿黑暗虫蚁蚊蚋咬得他遍体都起了红块他也不管若有人此刻见了他谁也不会相信他就是十数日前杭州城里那锦衣白马风流倜傥的名公子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美少年。
但是他外貌的差异却远比不上他心情的变化他心里那一股不可宣的怒气不但使得他木已锐利的目光更锐利如鹰也使得他意志更有如钢铁般坚强而他却还在折磨自己鞭挞自己正像是人们磨刀一样乃磨得越久刀锋自更锐利铁炼得越久炼出来的钢也自更坚强!
此刻他饿极倦极但却仍不吃不睡稍一阖眼立刻便又睁开目光一闪自重重的山中望过去突见对面的一方山百上赫然箕踞着一个和尚霎眼前这方山石上还是空无人迹空出寂寂四野无人这和尚竟不知是从何而来何时而来的。
展梦白心头一惊夜色中只见这和尚左手拿着一只朱红的葫芦右手拿着一只白鸡边饮边嚼竟是个酒肉和尚身躯彷佛甚为拥肿面孔团团有如满月此刻春雨偶歇山石上青苔仍湿他却似坐得舒舒服服口中喃喃低唱着也不知在唱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双眉一皱突地长身而起自语着道:“杜老儿难道不敢来么?”坐着还不觉得这一站将起来只见他身材之高大竟是骇人听闻当真是“背阔三亭腰大十围”看来那里像是个念经的和尚却像是个屠牛的屠夫。
又过了半晌他神情更是急躁不住大骂那姓杜的老儿边骂边吐鸡骨吐出的鸡骨四下飞激偶而溅到山石上竟“叮”地一声出有如铁器相击般的声响展梦白见了方自暗暗心惊突听一声朗笑自远而来一人含笑道:“出家人也会骂人么?”
话声还未说完山石旁已多了条人影衣竺帽身量齐长由山下直奔上来此刻却仍是气定神闲转四望一眼哈哈笑道:“大师选得好清静的所在杜某若能葬身此处倒也安适的很!”
展梦白本自看不清他的面容此刻他转一望展梦白看得清清楚楚他竟是那西汉上的渔翁展梦白来往武士楼船来船去也不知见过他多少次却不知这一个平凡的渔翁竟是武功绝顶的武林高手!
惊奇之下方自暗叹一声:“惭愧!”只听那胖大和尚道:“我久等不至只当你又溜了不来了!”
杜渔翁道:“在下怎会不来?”
胖大和尚道:“只是却来的太迟了些。”
杜渔翁仰天一笑道:“与大师交手在下能不先准备准备后事么?”
胖大和尚一跃而下山石抛去了剩下的半只白鸡随手在衣服上一抹哈哈笑道:“十年前洒家也已准备好了后事却想不到你这老儿竟临阵脱逃了。”笑声高亢只听空山迥音不绝。
杜渔翁道:“十年前小女尚未长成实在不忍心将她抛下此刻在下心事俱了大师纵然不来寻我我也要去寻大师的。”
胖大和尚狂笑道:“正是正是带着这一笔旧账在身便是躺进棺材也睡不安稳只是这十年来我满江满湖地找你你却在舒舒服服地钓鱼实在有些令人可恨!”抬起头来咕嘟咕嘟喝了两口酒在地上拣起那半只白鸡又大吃起来。
杜渔翁微微一笑道:“十余年前故人脾气竟仍未改不知那一般老友今日全去了那里!”长叹一声言下颇为稀嘘展梦白方才听他们的话自应是多年宿仇但此刻见了他们的神情却又似旧友重逢心下不禁更是大奇。
胖大的和尚道:“你放心那些人全死不了。”一抹嘴上油迹哈哈笑道:“即使你今日也毋庸准备后事洒家看你最少也要再多活三年。”
仕渔翁道:“此话怎讲?”
胖大和尚道:“十年前我准备好后事你不声不响地溜了今日你准备好后事我却也要临阵脱逃我和你虽不像和那老杂毛一样是一辈子的生冤家活对头但二十年前既已较上劲了就也该你来我往谁也不欠谁的。”一面饮酒一面又自放声狂笑起来。
杜渔翁双眉一皱道:“什么事?”
胖大和尚道:“什么事有什么事?我想再多活三年也让你多活三年三年后的今日你我再到这里那时……”
杜渔翁长叹一声道:“你若无巨变怎会如此我与你相识数十年还不知道你的生性?你又何苦再来瞒我?”
胖大和尚笑声一顿呆了半晌突又大笑道:“有什么事我只不过要去寻那秦无篆老儿无论是偷、是骗、是抢也要将他那而破布旗子弄来……”
杜渔翁道:“做什么?”
胖大和尚道:“自然有用但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此刻却不能告诉你!”
展梦白心头一凛忖道:“秦老前辈将后事交托于我我死了也不能有负他所托但此刻窥伺这白布旗之人却有如此之多除了那方氏父子之外这和尚更是武功惊人来历诡秘我若将之失去有何面目去见秦老前辈于地下!”
一念至此他心中大是慌乱心含数转将那白布旗帜以及两册绢书俱都悄悄取了出来仔细用黄布包好摸索着寻了处石隙将之塞了进去又以乱草泥石块填满他明知那两册绢书中便是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武功上乘心法但他却从未看上一眼。
方自藏好只转仕渔翁冷冷道:“洞里的朋友可以出来了么?”
展梦白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方才稍为弄出一些声响便已被他听到回目望去杜渔翁一手摇着竺帽默然立在洞口那和尚却已不知走到那里去了。
※※※
展梦白拨开山一跃而出杜渔翁冷冷道:“老夫十余年力出江湖想不到还有朋友要来照顾老夫朋友是谁?”
展梦白暗叹一声缓缓道:“杜老丈你难道不认得我了么?”
杜渔翁定睛一望大惊道:“展公子……你怎地这般模样?”
展梦白惨然一笑他此刻满面泥土鹑衣结看来比个乞丐也不差多少杜渔翁双眉一皱道:“令尊骨未寒你不在坟旁守墓也不在家中料理却跑到这乱山林野来作贱自己这是为了什么?”
他此刻行藏已露便又恢复了武林前辈的行分词色庄严语声沉凝。
展梦白放声一叹道:“我在此守墓已有许久绝非故意在此偷听两位的谈话尚望……”
杜渔翁双眉一轩怒道:“你不在亡父坟前守墓却到这里为别人守墓这又算是什么?”
要知他昔年纵横江湖时性情最是耿介这十余年来他虽然蹈光养晦但此刻在这夜而空山之中却不禁又动了十余年前的侠气。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展梦白呆了一呆竟答不出话来他怎能将自己这一段家庭的悲剧说给别人知道他怎能告诉杜渔翁在这里地下安息的便是自己亲生的母亲。
杜渔翁目光炯炯凝注着他缓缓道:“我辈武林中人行事虽可偶而脱略行迹但“孝”之一字却是要万万终生奉行的。”
展梦白被他骂的哑口无言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
杜渔翁接道:“你年纪轻轻平日行事也算不错是以老丈今日才会教训于你否则……”突听一阵零乱的脚步声奔了上来一个娇弱的女子声音不住喘息不住惊呼杜渔翁面色一变他隐迹多年不愿被人见到真面目反手抓住了展梦白的手腕疾向洞口掠了进去。
他浸淫武功数十年已入炉火纯青之间举手投足间俱都暗藏武家上乘诀要此刻虽是随意抓住展梦白的手腕但却在无意间扣住了他的穴道展梦白只觉身子一麻再也动弹不得。
※※※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髻蓬乱衣衫却甚是华丽鲜艳的女子倒退着走了上来神情极为惊慌一个倾长健壮的黄面汉子手持一柄匕满面凶光满目杀气一步一步逼在她面前赫然竟是“金玉双侠”夫妇。
陈倩如退了几步后面已是山石银牙一咬道:“我和你多年的夫妻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到这里来杀我?”
“金面天王”李冠英手掌紧握匕道:“多年夫妻我且问你我已有数月未曾与你同房你此刻那里来的身孕?”
陈倩如身子一颤道:“你……你说什么?”
李冠英“嘿嘿”冷笑道:“你还以为我不知道秦瘦翁把过脉后便已对我说了还不住向我恭喜……”仰天狂笑三声道:“李冠英一世英雄想不到会毁在你这贱人的手上!”
陈倩如背靠山石面容失色展梦白暗叹忖道:“这奸夫淫妇果然不敢再伤李冠英的生命却想不到今日奸情终于败露了。”一瞬间他不禁又想起丁自己的母亲。
另听李冠英道:“我与你七年夫妻实也不忍亲手杀你只要你说出那奸夫的姓名我就饶你性命!”
陈倩如道:“你……你……”
李冠英刀锋一展厉叱道:“你说不说你不要忘了你的武功乃是我一手所授我要杀你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情如眼波一转道:“你真要……我说么?”突地以手掩面哭了起来。
李冠英怒喝道:“谁?说!”
陈倩如道:“我肚子里孩子的爹爹就是……就是展化雨的儿子展梦白……”一面说话一面抽抽咽咽哭个不停!
杜渔翁、展梦白、李冠英三人齐都一惊展梦白暗骂道:“贱人竟然栽赃到我身上!”
但穴道被点却动弹不得。
杜渔翁勃然大怒暗骂道:“想不到这姓展的看来忠厚其实却是个衣冠禽兽!唉展化雨一世侠名竟断送在这不肖孽子手上!”他一世正直耿介那里会知道世上那些奸夫淫妇的勾当竟对阵倩如的话深信不疑了。
李冠英身躯一震道:“展梦白……竟会是他!”怒喝一声嘶声道:“你……你为何不早说出来此刻他在那里?”
陈倩如掩面道:“一开始本来是他强迫我的但那时你们都怕他爹爹我也不敢说到后来……到后来……”哭得更是悲切双手一直掩在脸上却是怕李冠英看到她的脸色。
李冠英恨声道:“难怪那日展化雨死时你对他那样关心只可恨这奴才此刻不知走到那里去了?”他却是不知道正因展梦白突然离开杭州走得不知去向陈倩如才会栽赃到他身上!
展梦白气得心胸欲裂杜渔翁却越听越怒突地大喝一声:“奸夫在这里!”振腕将展梦白抛了出去。(全本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