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雷远没有拒绝,跟着林雪宜进了医院。
一间只有十平方左右的房间里。
“疼吗?”林雪宜轻声问。
雷远没有搭腔。
她伸手解开雷远的大衣,当解到第二颗纽扣的时候,林雪宜咦了一声:“你这件衣服在哪里买的?去年冬天我曾经给我爸买过一件,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样。”
雷远依旧没有搭腔。
再解雷远的内衣,内衣上全是鲜红的血迹,林雪宜惊讶起来:“怎么伤得这么重?”
边说边解开雷远的内衣,先出现在她眼前的,是雷远胸口上缠绕的纱布,林雪宜忽然提高了声音:“你原来就受过伤?”
“我没有听你的话,忘了祈祷,所以没能绕开子弹!”雷远终于开了口。
林雪宜脸一红,憋了半天,语气轻柔起来:“谢谢你那次救了我。”
“林小姐不用客气,其实我更应该谢谢你!”
林雪宜并没有深究这句话的含义,小心翼翼地把纱布一层一层解开。
“这是谁包扎的,这么马虎,一点也不专业!”她嘟哝着,解到最后一层,雷远的伤口完全暴露出来,伤口还在汩汩地向外渗血。
她开始熟练地给他清洗伤口、消毒、再给伤口上药,一切很快完成。她在水盆里洗了手,用毛巾一边擦手一边淡淡地说道:“你这是枪伤。”
雷远点头。
“你这枪伤并不是在医院治的?”
雷远说道:“一个老乡家里。”
林雪宜好奇又问:“那伤口里的子弹也是老乡取出的?”
雷远“嗯”了一声,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脸上,神情肃穆说道:“我是你大伯和你父母的第一个病人,他们虽然不专业,但没有他们,我此刻说不定已经成为紫金山下的一具枯骨了!”
俄顷之间,林雪宜吃惊得把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雷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跟你进医院,就是想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同时想通过你对三位老人家表示诚挚的谢意!”
林雪宜已经忍不住了,连珠炮般追问道:“你认识我父母?是他们给你包扎的伤口?你怎么会出现在紫金山那里?这到底怎么回事?……”
雷远于是把一切经过都说了。
听完雷远的叙说,林雪宜已是笑容满面。
这样的境遇使得她和雷远之间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她不再拘谨,紧盯着雷远身上的黑色呢子大衣,语气顽皮起来:“小老林林玉高是个出了名的吝啬鬼,平时抠门得很,我送给他的这件大衣自己都没穿几次,怎么舍得送给你?”
“是你母亲做主给我穿的……不过我倒没看出你父亲小气啊,为了让我补身体,你父亲和你大伯还特地把家里的腌制野味全炖给我吃了,后来吃完了,他们每天出去捕。”
林雪宜嫣然一笑:“呵呵,这倒新鲜!”
她忽然看到雷远的裤子上也沾着一大块血迹,说道:“你腿上也受伤了?”
雷远料定那是腿上的枪伤裂开了,但不好意思让这样一个年轻女孩来处理伤口,就搪塞道:“没有。”
说完雷远起身,他看了林雪宜一眼,说道:“雪宜姑娘,我该走了。”
林雪宜立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断然制止:“不行,你这样子不能走,万一日本人发现你受的是枪伤,你就死定了!还有,在南京你家都没有,你去哪儿啊!”
雷远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想起接下来的任务,刚要争辩几句,林雪宜继续说道:“你伤得这么重,走不了多远的,还是在这里歇一天稍稍恢复一下体力再说……至于晚上睡觉,我介绍你和我一个男同事去睡,他那里有张床……就这样说定了!”
雷远想了想就没吭声。
林雪宜见他答应下来,立即显得欢快起来,忙道:“你在这儿稍等一下。”
林雪宜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林雪宜带回一个男子,年龄看上去比雷远大几岁。
一进门,林雪宜指了指雷远对他介绍说:“小冯,他就是我的朋友,麻烦你把他安排在你们宿舍。”说完又对雷远说道:“他叫冯毅,我同事,你今晚就听他安排。”
雷远对冯毅点了点头,微笑着:“冯先生,给你添麻烦了。”
冯毅回报以微笑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不要见外。要不我把你带到宿舍,你先休息?”
“也好。”
三人来到冯毅的宿舍,安顿完毕,冯毅对林雪宜说道:“雪宜,我先走,你们再聊会。”说完轻轻关上门,走了。
林雪宜待冯毅走后,打开门,探头朝走廊两边看了看,发现没人,就又关上门,在雷远对面坐下,轻声问道:“你不是中央军校的嘛,怎么参战了?你参加的哪个部队?”
雷远已没有瞒她的必要,说道:“我是教导总队的。在一旅任连长。”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林雪宜起身:“你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雷远这时确已饥肠辘辘,也不客气,就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