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远开门,来人吕明轩。
吕明轩提着一件笨重的行李箱,雷远门一打开,他马上快速闪身进屋。
关上房门,吕明轩将行李箱小心翼翼放在床边,身子一直起就对雷远微笑道:“雷兄弟,打扰到你了吧?”
雷远报以一笑:“躺着躺着就睡着了,现在几点啦?”
“估计八点半吧。”吕明轩脱口道。
雷远从床头柜上拿来表,顿时一脸钦佩,把手表送到吕明轩面前。
吕明轩瞟了一眼时间,面露得色:“瞧瞧,误差都不超过一分钟!”
“李先生是怎么过来的?”雷远又问。
“叫了辆黄包车。”吕明轩眼光掠过地上的行李箱,“太重,提起不方便。”
“这么说,李先生的住处离这儿不远喽?”
吕明轩有些诧异:“上海这么大,雷兄弟凭什么说我住地离此不远?”
雷远含笑道:“一定要说出原因吗?”
“必须的!”吕明轩眉头微蹙。
“你刚才放下行李箱时,我看你的手腕上并无手表,而你这么肯定说出当下的时间,居然能够精确到一分钟之内,我猜想你距离上次看表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二十分钟,按照情报人员的职业习惯,你由住处出发前应该关注过时间,所以,最多二十分钟的黄包车车程你说会远吗?”
吕明轩眉头皱的更厉害,赌气道:“我的住处没有钟!”略作思索,执拗说道:“你们四海旅社一楼服务台也有钟啊,我为什么不是看了它的时间?”
雷远看出吕明轩气鼓鼓的模样,大有顽童斗架挫败后一副不服输的倔强,心里暗自好笑,也不理他,随手拎起箱子,在手里掂了掂,说道:“这是干电池发报机?”
吕明轩没有回答雷远的问话,依旧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雷远看这个小老头并无罢休的意思,知道搪塞不了,认真地说道:“从一楼服务台上到二楼,时间也就一分钟,这么短的距离,你作为一个年逾半百的成年人,即使准确地估计出时间,也不可能如此得意洋洋,再说,我从入住这家旅社当天就已经知道服务台那只挂钟出了故障,你既然对一楼服务台的时钟有关注,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你心里一定比我更清楚,并产生过疑虑……”
吕明轩挫败感更重了,但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说得没错,确实是干电池发报机。”
雷远见他旁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更乐了,于是对他继续施以打击:“和你一起合住还有谁?”
吕明轩一下子跳了起来,“合住?你凭什么说我和其他人一起合住?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和他人合住了?!”话一说完,整个人就像一只泄气的皮球,不敢再多说一字。
雷远见眼前的这个老小孩终于败下阵来,心中一阵愉悦。
欢愉归欢愉,雷远想起吕明轩此行目的,就正色道:“李先生,我打算后天返回南京。”
吕明轩还沉浸在震惊之中,雷远的一句话把他拉回到现实。
“票订好了?”
“那倒没有,不过订票也方便,只是……”
“只是什么?”吕明轩追问。
“我原打算将电台连同采购设备一道打包托运,现在看来,这条路已行不通。”
“那如何是好?”吕明轩忧心忡忡:“听说最近,日本人对进出上海的旅客盘查很严,连行李箱都是要检查的,你又如何能带得出去?”
雷远低头思考着,俄顷抬头对吕明轩说道:“除非……”
“雷先生有办法?”吕明轩迫不及待问。
“只是……有一定风险,不过现在还无法肯定答复,要不,我明天回复你?”
“那好,我给你写个地址,明天烦劳你去一趟,报社我已经去不了,我全天都在。”吕明轩从衣服里掏出一张纸,再拿出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上了联系地址。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我估计明天下午找过去。”雷远接过纸条,扫了一眼后将纸条烧掉。
“我的习惯是,身上尽可能不留任何文字记录。”
雷远一边解释着,给吕明轩倒了一杯开水。
吕明轩又坐了一会儿,把一杯水喝完,起身道:
“那电台我先带走,等你明天登门后确定了计划我再将它交给你!”
雷远将吕明轩送出房间。
一路上,吕明轩都在想同一个问题,这个性格沉静的年轻人太可怕了,可怕得让人不寒而栗,他的睿智,让他处处显现出过人的自信,万幸的是,他并不是自己的敌人,甚至非敌似友!
要是能够争取为我所用,那该多好!
吕明轩走后,雷远下到一楼去105房找杜玉龙,正遇到提着大包小包饭菜返回的杜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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