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的第一场雪,也是南京城沦陷后的第二场雪。
相比第一场雪,此次要大得多。
漫天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将整个南京城裹得严严实实。
雪后初晴,初日照高林。
南京城从创伤中一路走来。
和年前的景象不一样的是,雪后的大街上已经出现了不少人迹,他们手拿自家的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在南京自救会的组织下,开始清扫大街小巷的积雪。
像是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南京城开始出现久违了的血色。
陆陆续续有一些店铺开张了。
离开陶府,在回诊所的路上,一辆黑色的轿车上,林雪宜倚窗而坐,她的身旁坐着陶若歌,杜玉龙安静地开车,一路上没有人说一句话。
林雪宜的耳畔回想起临行前陶嘉渠的话。
“我刚刚和已经调到上海的原鹰机关的佐方少将通过电话,他对雷远的事表示关注,但爱莫能助……不管如何,雷远的事我不会袖手旁观,一定竭尽全力!”
林雪宜知道陶嘉渠这句话的真诚度,但显然,日本治下的南京城,如果要安然救出雷远,对于这样一个年迈的中国老人来说,确实勉为其难,他只是在原先的南京城,稍稍有些威望和金钱罢了。
积雪的清理,使得返回的行程要快得很多。
杜玉龙将车停在新颜照相馆门前,此时照相馆的大门完全敞开,杜玉龙和二位女孩同时下车,刚跨进照相馆大门,迎面从照相馆里走出一位中年男人,此人目光凛然,外形精悍,他和杜玉龙一行人作了短暂的照面,神色微微迟疑了一下,眼光迅速扫过林雪宜和陶若歌,并未停滞,便匆匆向街上走去。
几位伙计已经抵达照相馆,照相馆的地上血迹未干,不少座椅已经残破,器物碎片散落满地,一片狼藉,显然在照相馆内出现了一场激烈的打斗。杜玉龙等人进屋之际,几名伙计正围坐在一起,议论纷纷。
桂登科见到杜玉龙,连忙起身相迎,刚想问话,杜玉龙一边回头看了看街上,一边好奇问他:“刚才那位中年男人是干什么的?”说完,杜玉龙指了指街上他远去的背影。
桂登科咽下心中的疑问,回答道:“哦,他是来找雷远的。”
林雪宜一愣,心中大疑,立即联想到雷远的组织,或许,这个人就是雷远组织的人,便想立即追上去,欲将雷远被捕的消息告知他,可当她跑出门外,发现街上已了无踪迹。
林雪宜连忙跑进照相馆,对那位叫桂登科的青年男子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并没有多说,只是提起了雷远,我说不知道雷远去哪里了,他就再没说一句话,在屋内转了一圈,就走了。”
林雪宜若有所思。
却听桂登科忧郁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雷远雷大哥呢?”
“雷远被日本人抓走了。”杜玉龙丧气地回答。
此言一出,照相馆内几名伙计立即炸开了锅。
林雪宜无心听他们议论,进了里面的房间,这是一个只有几个平方的空间,搁了一张简易的床铺,是雷远休息睡觉的地方,门框已经损坏,地上积有一滩血,已然发黑发稠。
林雪宜的眼前立即浮现出雷远负隅顽抗、抗拒对方抓捕的情情景景,一时间心中感慨良多,悲怆交加。
……
老虎桥监狱。
吴诚今天并未去鹰机关,而是奉机关长森川将军之命,率两位下属直接来到老虎桥监狱报到,专门负责看管鹰机关的四位重要嫌犯。
说是看管,言过其实,老虎桥监狱的守卫森严,根本无需他们作额外的防卫,森川之意乃是让吴诚他们专司“照顾”这四位尊贵的犯人。及时了解从他们的需求,可以有效地上传下达。
四位犯人,一位是原国民政府的少将旅长刘起雄,一位是他的妻子江碧秋,一位是昨夜才锒铛入狱的国民政府南京情报站的高管雷远,最后一位就是尚未洗清、且有重大嫌疑的凌元亮。
这四位犯人,目前均享受着特殊而优厚的待遇,他们都是住的单间监房,同在甲区收监,吃着老虎桥监狱最好的牢饭,看管人员可随叫随到且心甘情愿毫无怨言,任何要求可以提出但至于狱方答不答应另当别论,最可贵的是,他们还享受着一天一次的望风。
只是望风时间由一刻钟被缩短到十分钟。
这天早晨,吴诚从住处直接就到了老虎桥监狱。
这是他第一天在老虎桥监狱上班。
到了监狱,他向典狱长武内二郎报到后,就领着两名下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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