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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涛一脚踏上这块土地,分不清田埂还是农田,径直向纵深处跑去。
这个季节,田里已没有任何庄稼,即使有一些冬季生长的作物,也由于无人料理,荒芜在田里。好在时至冬季,田里并无积水,土地也干涸坚硬,跑起来并不吃力。
没跑多久,一条河流横亘在他的面前。
储洪义紧随而至,他的身后跟着钱奕。
“怎么办?”钱奕问。
林雨涛转身回看,却见身后一百多米远,灯光绰约,人声鼎沸,敌人显然循着他们的足迹追了上来。
“这是秦淮河的一条支流,又是冬天,河水肯定不深,我们抓紧时间趟过河去!”林雨涛把背上受伤的男子往上提了提。
背上的男子身子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咿呀的声音,似乎有话要说。
他还活着。
林雨涛没有时间理会他,抬脚越过一道田埂,开始小心翼翼沿着河床下行。
储洪义快步走到林雨涛前面,给他们一行人探路。
钱奕持枪断后。
经过漫长冬季寒风的侵蚀,岸堤上的芦苇早已枯朽,众人不费吹灰之力便踩出一条道,来到河边,储洪义毫不犹豫地率先下水,向对岸去。正如林雨涛所料,这个季节河水并不深,最中间也只是齐腰。众人依次快速过河,上岸后边又开始拔腿狂奔。
当他们上了河岸,追击的敌人已出现在河对面。
“你们继续跑,我阻击一下鬼子,待会儿我会追上你们!”钱奕说完便朝着对面的光亮处开了一枪。
这一枪立即引来对岸的一阵哗然,紧接着对岸有人开始开枪反击。
钱奕趴在岸堤上,并不急于还击,只是半天打上一枪。
对岸的一群敌人中,没有人敢第一个唐突过河,生怕一不小心成了靶子,只是不断高声喊叫壮胆。直到他们身后出现了怒斥声,这才一窝蜂涌下河床。
钱奕从对方的呼叫声中听出,这伙敌人并不全部是鬼子,中间还夹着一些中国话,看来敌人心并不是很齐。
看时机成熟,钱奕这才猫着身子撤退。
追上林雨涛他们,追击的鬼子已被他们甩下很远一段距离。
他们继续向西南方向奔跑,就这样又跑了二十多分钟,身后已不见敌人的踪影,连喧嚣声也已杳无,四周已是一片沉寂。林雨涛想或许敌人已放弃了追剿。在一大片农田的田边,他们看到了一排黑黝黝的房屋,在一间屋子的后墙边,林雨涛担心背上的伤者,连忙把他从身后轻轻放了下来。
钱奕掏出手电递给林雨涛,一言未发便走到外围不远处警戒。
林雨涛一手托着对方的脑袋,一手拧亮手电,从头往下大略扫了一遍。
手电光先是在在对方的脸上停留,受伤男子脸色苍白,面若金纸,气息微弱。
林雨涛赶紧把手电光从他的脸上下移,在对方的胸口上,林雨涛看到了一大片血迹。
手电光继续下移,其他的地方再未见伤口。
由此可见,胸口的这一处枪伤是他的致命伤。
林雨涛关上手电,低头轻声问道:“老板贵姓?”
黑暗中,从汽修厂一直紧随他们的那位幸存者抢先答道:“请问你们是……”
林雨涛怀中的那名男子的身子动了动,他奋力地将脑袋抬了抬,嘴里气若游丝道:“我姓李……”
林雨涛心中猛然一阵狂喜,伸手握住他的手,忙不迭声道:“我们终于相见了,你还好吗?”话刚说出,突然想起自己一激动,并没有按照暗语来接头,忙补充道:“我是您老家二大爷的侄女婿的表弟,特地从湖北老家前来投靠您的,我们找您找得好苦啊!”
林雨涛手里的那只手忽然翻转过来,分明在用力相握他的手。
“同志你好……”对方拼力吐出几个字。
林雨涛把他的身子搁在腿上,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背上,“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不用……”对方在摇头,“我活不长了……”
“不,你千万别这么说!”林雨涛不想再多说什么,一只手操起对方的后背,就要将他架起。
“别动我!”李老板断然道,“我的身体我知道,你还是让我把话说完……”
林雨涛内心翻腾,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松手。
“我在听呢……”林雨涛嗫嚅说道,他的喉咙竟有些沙哑。
“老虎桥路上……有一家红尘茶馆,老板姓毕,你用和我所说的暗语和他接头……他接下来会安排好一切……”说完这些话,对方再无声息。
林雨涛内心忐忑,拧亮手电,发现李老板已双目紧闭。
林雨涛伸手探了探对方鼻息,半晌把李老板的身子从腿上移开,缓缓放在地上。
“怎么样?”储洪义着急问。
“他已经牺牲了……”林雨涛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沉痛地对身旁的储洪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