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夜色包裹着南京城,喧嚣犹如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渐渐被积淀。
从绿柳居出来,典狱长武内上尉带着雷远上了老虎桥监狱的专车,沿着太平北路向监狱方向疾驶。在擦过“思”棺材铺的时候,一个黑影躲开刺眼的灯光,迅速隐身于街边的一堵墙后的阴影里。
汽车呼啸而过,林雨涛慢慢从墙后面现身,扭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汽车,重新走近棺材铺。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刚才,雷远与他擦肩而过。
棺材铺早已打烊,门口的那盏灯笼依旧被点着,昏黄的灯光照在他阴郁的脸上,他抬手敲门,刚敲了两下,门就露出一条缝隙,储洪义从斑驳的光影里探出脸庞,敏捷地把林雨涛拽进屋内。
“你可算来了!”他话音未落,从黑暗中一下子冒出很多人,宁青的中国话已经既流利又娴熟,“连长,你怎么这晚才回来,还吃饭啦?”他的话已带有南京口音,某种程度上,必定是受了储掌柜的影响。
“我回了一趟家,一吃完晚饭就出来了。”
“怎么这么晚还出来?”储洪义问。
“心烦着呢!不想和家人待在一起!”林雨涛直言相告。
“既然回家了,嫂子还会让你出来?”有人在黑暗中怪叫,不用看,林雨涛知道那是韩勇的声音,他所指的“嫂子”自然是莫瑶。
除了赵阔海,韩勇是唯一在他家见过莫瑶的人。
人群顿时炸开了,他们开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话题的核心是林雨涛找了个女朋友,居然没有通知他们。
储洪义没有理他们,拉着林雨涛径直往里走,边走边问:“老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林雨涛装聋作哑。
“报告指导员,我知道!”赵阔海不失时机跳了出来。
“去去,没你啥事!”林雨涛用力一推,把身旁的赵阔海驱赶出去。赵阔海一个踉跄,歪歪斜斜的身子立即被蜂拥而上的队员们接住,如同羊入狼群,很快被他们架到更远的地方,有人把赵阔海干脆按坐在一具棺材上,缠着他非得说说林雨涛的那段艳遇史。
这帮从烽烟中回归的抗战战士,被限制在这一间昏暗的棺材铺里已有数日,不缺的是睡眠和寂寥,缺的是可以排遣和打发时间的奇闻趣事。
储洪义和林雨涛被晾在一旁,储洪义终于可以向他探听接头的情况。
“接上了吗?”,储洪义几乎是贴在他耳边问道。
“嗯……”林雨涛招手叫来了钱奕,三人来到里间,林雨涛正准备坐下,储洪义又迫不及待追问:“一切顺利吗?”
林雨涛点了点头,又站了起来。
“太好了,说说具体情况!”
“我见到红尘茶馆的毕老板了,整个过程特别顺利……”林雨涛说到此处,不知不觉吞吞吐吐起来:“不过,我今天差点犯错……”
“到底怎么回事?”储洪义略显紧张问道。
林雨涛把目光落在钱奕的脸上,“老钱,你猜猜,我今天看到谁了?”林雨涛看到钱奕作思索状,并不想绕弯子,直截了当说道:“江碧秋!”
这个名字在钱奕脑海中不是很深刻,他略作思考,马上惊讶起来:“江碧秋?就是那位旅长夫人?”
“是的,我看到了她和日本人在一起,和她同乘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看架势定是她的丈夫, 71军260旅的旅长刘起雄!”
“什么?你看到日本人了?快说说怎么回事?”储洪义催促着林雨涛。
林雨涛便把在茶馆门前救人后遇到鬼子盘问的一幕详细说了,储洪义听完后沉思起来,半晌抬头问道:“那刘起雄和江碧秋又是怎么回事?”
钱奕于是又把江碧秋的刘起雄的事向储洪义一并说了。
“可是,江碧秋为何没在日本人面前举报你?”储洪义表示不解。
“这个事我想了大半天,一直没有想明白!”林雨涛耸了耸肩。
“或许是这位旅长夫人良心发现了?要不就是她对萧大海队长之死心有愧疚,想弥补自己的过失?”钱奕阴阳怪气说道。
“我看其中另有隐情!”林雨涛思忖着,“只有一种解释,她举报我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储洪义想起一件事,不无忧虑道:“老林,最近你还是小心一点,我们是肩负着重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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