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这个选择,纯属被逼无奈,却基本正确。
发现剩下的契丹武士与自家长枪兵之间的距离已经无法避免羽箭的误伤之后,郑子明迅速命令弓箭手们停止了齐射。“分散绕过去,抽冷子放箭,小心别伤到自己人!”朝着身后平挥了一下令旗,他大声吩咐。同时自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轻松愉悦。
赢定了!
事到如今,孙吴亲临,也无力回天。更何况,孙吴两个,也不是契丹人的祖先。
“小心困兽反噬!”紧跟在他身侧的潘美,抬起头,低低的提醒了一句。稚嫩的脸上,也同样写满了不加掩饰的兴奋。
大胜,如假包换的大胜。
从拒马河一直到泒水,从易州到霸州,纵向一百五十里,横向四百余,面对南下打草谷的辽国强盗,除了巡检司之外,无一城一寨敢出门迎战。而巡检司,却不仅仅逆流而上,并且全歼了来犯之敌。
可以想象,此战之后,三州巡检司将会打出怎样的威名。
可以想象,大家伙今后的道路,将是何等的海阔天空。
然而,唯一一点儿他没有想到的是,郑子明听了他的提醒之后,所做出的反应。只见此人迅速将令旗递给了狗腿子李顺儿,果断从雪地上拔出了倒插着的钢鞭,“潘美说得对,小心敌军困兽反噬。你负责在这里掠阵,我去支援陶都头!”
“哎——!哎——!”李顺儿根本没想到该去劝阻,愣了愣,满脸佩服地答应。
郑子明朝着他点了点头,赶在潘美开口之前,迈开双腿,大步流星地冲向了自家枪阵。速度丝毫不亚于奔马。
“郑子明!郑子明,你要干什么,你疯了?你这个疯子!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潘美气得两眼发黑,直接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大局已定,此刻身为主帅的人直接不直接参与战斗,有什么区别?万一被敌军所伤,先前所获得的战果至少要亏出去大半儿。
没有人回答他的质问,寒风中,只传回了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鸣。拼死一搏的契丹武士和李家寨枪兵,已经发生正面接触。不停地有人倒下,血柱一道道带着白烟喷上天空,四下里落英缤纷。
巡检使的亲兵冲入了战团,中间簇拥着郑子明的身影。更多的血柱喷起,薄薄的暮色和白色的雪烟中,十几个差不多高大的身影不停相互交换位置,晃得人眼花缭乱。只过了短短两三个呼吸时间,所有身影就重叠在了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更分不清楚谁属于哪一方!
“郑子明!”潘美大叫了一声,拔起长枪冲了上去。
白璧不去碰烂瓦,宝瓶无需撞粗陶。除了郑子明之外,疯子才会跟对方的普通兵卒去血肉相搏。那等同于自降身份,掉价儿,丢人,赢了没任何功劳,万一失手便贻笑大方。然而,比起眼睁睁地看着郑子明受伤或者战死,潘美宁愿自己也掉价丢人一回!
其余几个观战的庄头、寨主也纷纷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积雪,朝战团靠近。一边走,他们一边不停地寻找,提心吊胆,唯恐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的画面。
他如愿以偿,始终没有看到自家巡检大人,死的和活的都没看见。他们看见了几个枪兵围着一名契丹武士交替攒刺,转眼间就将对手刺得全身都是窟窿。他们看见三名契丹武士互相肩膀贴着肩膀,站成了一个小三角,挥舞着兵器四下乱砸。周围的枪兵们则凭借兵器的长度拉开距离,围着武士们不停地跑动,旋转,旋转,跑动,湿漉漉的枪缨捅来捅去,带起一串串殷红。
“在那儿!”“大人在那儿!”“郑大人在那儿!”有人大声尖叫,同时用兵器朝军阵中最靠前的位置指指点点。
潘美等人迅速扭头,恰看见郑子明高举钢鞭,砸向一名契丹人的脑袋。
那名契丹武士穿了半件儿铠甲,头上还顶着个镔铁战盔。看打扮,应该是个当官的,看身手,则更可以确定就是个当官的。只见此人大吼一声,侧着身子闪开。随即一个旋步,与郑子明的进攻方向错开数尺,手中铁锏横扫而回。
“当——”火星四溅,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中格外地扎眼。郑子明的钢鞭仿佛长着眼睛般,迅速扫了过来,在半空中,与铁锏来了个硬碰硬。
二人同时后退卸力,随即又同时怒吼着冲上,铁锏、钢鞭,你来我往。“当——”“当——”“当——”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周围的枪兵被刺激得纷纷后退。忽然间,契丹武士的铁锏砸在了空处,身体被带得向前踉踉跄跄。郑子明手中,本该与对方铁锏相撞钢鞭兜了个圈子加速下砸,正中契丹武士的后脑。
“噗!”镔铁头盔碎裂,血浆冒着白雾四下溅落。小半个头颅被砸得稀烂的契丹武士继续向前冲了两步,气绝而亡!
注1:羽箭的正常飞行速度,在50到90米每秒之间,所以,单个人用兵器格飞羽箭,基本属于武侠小说范畴。除非羽箭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古代对付羽箭覆盖性射击的办法,可以查到的也只有三种,盾牌、重甲或者长矛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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